第123章 短兵相接的较量
在返回银阳的路途上，严萧潇的思绪如同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一刻也未曾停歇，始终沉浸在这段时间所发生的种种状况之中。尤其是最后那份协议书，在重机厂召开的职工代表大会上，竟以多数票获得通过，这一意外结果，让严萧潇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手背后隐藏的巨大能量。
十几个月以来，巡查组不辞辛劳，开展了大量细致的工作，收集了海量的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完全可以确定，厂里的大部分职工对出卖码头和船队一事持坚决反对的态度。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严萧潇向重机厂提议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共同讨论与南华国际的合作方案。
然而，严萧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由南华国际提出的第三次草案，在职工代表大会上，竟获得了超过50%的支持票，得以顺利通过。这一结果，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辛奎指使魏柳成，拿着这份通过的草案，来到桃花江宾馆找到了严萧潇。魏柳成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那笑容里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说道：“萧组长，这是通过职工代表大会审核的合作草案。赵书记让我交给巡查组备案。另外，我们也已经把这份草案报给了市政府，主管工业的德副市长批复，要求双方尽快落实签署正式文件。”
听到这个消息，坐在一旁的副组长刘荷兰顿时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协议书，情绪激动地用手拍着那份文件，质问道：“怎么回事？还是63%的支持票！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严萧潇却一言不发，眉头紧锁，静静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魏柳成见状，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虚假的笑容，解释道：“刘副组长，这没什么奇怪的。这恰恰说明厂里的大部分人，还是支持这次合作的，对吧？萧组长。这正所谓民心所向嘛。萧组长，您看是不是我们通知一下南华，马上准备正式文件的签署仪式？按照德副市长的批示，时不我待，我们得抓紧时机啊。”
严萧潇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急吧。这份草案我先留下仔细看看。巡查组还要上报部里批复。在正式文件签署之前，需要得到部里的正式批文。另外，重型机械司也应该派员来参加签署仪式。这些都需要时间，还是先等等吧。”
“不是，您不就是巡查组组长吗？巡查组不就是代表部里来的吗？”魏柳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
“魏副厂长，我们督查巡查组，主要职责是督促、检查下面的工作，并不能完全代表部里和司里的态度。再说，就算我们支持，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不是吗？”严萧潇不卑不亢，含蓄而有力地驳回了魏柳成的提议。
“你先回去吧。也通知一下南华方面，请他们耐心一点。好宴不怕开席晚嘛。另外，你帮我向南华方面咨询一下，这次合作，南华方面具体由谁负责？我来银阳也有段时间了，还没和他们见过面，是不是安排我们见个面？我也好将南华方面的真实目的向部里汇报。这样应该更有利于部里领导对本次合作的支持吧？”严萧潇不动声色地安排着后续事宜，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沉稳。
“好的。我马上和他们联系一下，安排会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这次主要和南华银阳公司的副总经理孙连仲，以及副总经理兼办公室主任德彪接洽。我想应该就是他们二位具体负责吧？”魏柳成圆滑地回答，有意无意地把孙连仲的名字放在前面，试图混淆视听。
魏柳成离开后，刘荷兰满脸焦虑地问严萧潇：“萧潇，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啊。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份草案是不可能获得职工代表大会这么高票支持的。”
“是啊。刘副司长，看起来我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这件事绝不简单。这么多职工代表突然改变态度，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原因。你马上通知其他人，分头下去了解具体情况。明天上午我们碰个头。”严萧潇站起身来，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我去安排。”刘荷兰领命而去。
刘荷兰离开房间后，严萧潇又把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渐渐有了盘算。
重机厂的码头上，江风猎猎，吹起严萧潇的衣角。他与叶子涛并肩而立，轻声交谈着。
“叶厂长，你不觉得这个职工代表大会的结果有点出乎意料吗？”严萧潇的声音在江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突然转变了态度？我实在想不明白，又不知道该从何查起。无记名投票，根本无从知晓到底是谁改变了主意。”叶子涛气愤不已，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栏杆上。
“我已经安排巡查组成员下去摸情况了。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推断，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证实。我想先找铸工车间刘主任谈谈。”严萧潇目光坚定，望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答案。
“刘书凯？他应该是最坚决反对出卖码头的人啊。找他谈什么呢？”叶子涛满脸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尽然。我了解了不少关于刘主任家的具体情况，他的老婆是不是得了肝癌？一个女儿还在读大学，大儿子又失业了吧？”严萧潇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是啊，萧组长对老刘的情况怎么这么熟悉？可这和我们厂卖不卖码头有什么关系呢？”叶子涛满脸困惑，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关系很大，叶厂长。”严萧潇的语调变得沉重起来，“我们的一位老工人，厂里的骨干，中层干部，家庭经济却如此窘迫，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他们急需我们的帮助和支持，可我们却没能及时做到。假如这个时候有人雪中送炭，你说，老刘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叶子涛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吃惊地说：“你是说，有人在私下给了职工代表好处，才使得他们改投了支持票？”
严萧潇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肯定是有人在下面做了手脚。叶厂长，厂里不景气，工人没有收益，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困难。我们虽然给了工人承诺，会积极想办法解决，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解决工人们的燃眉之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叶子涛频频点头，深表赞同：“你说得对，厂里确实要赶快拿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保障工人的基本生活。”
“叶厂长，这样，我晚上去找刘主任谈谈。你联系一下咱们的冶炼厂，看看还有多少库存生铁？我们马上先组织销售力量把这批生铁卖掉，同时让他们抓紧出产。但是一定要保证质量，注意环保，不要造成污染。先解决燃眉之急吧。”严萧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眼神中透露出果断与坚定。
“这个你放心。我们的炼铁厂在山里，紧靠铁矿井。建造的时候就已经配套了污水处理系统，算是相当现代化的大中型冶炼厂了。只是最近我们厂里自己的订单不足，造成了那边产能过剩。可没有部里批文又不能随便拿出来卖，结果搞得捧着金饭碗却没饭吃。”叶子涛说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脸上满是无奈与惆怅。
“这个责任我来担，你放心去做吧。”严萧潇拍了拍叶子涛的肩膀，语气坚定，给了他十足的信心。
严萧潇果断做出决策后，立刻返回桃花江宾馆，向部里做了详细汇报。乔宏明确告诉他，部里同意他的应急方案，并且进一步放权，让他对银阳相关事宜全权处置，包括银阳合作案都由他最后审定。
严萧潇拿到了“尚方宝剑”，心中踏实了许多。
晚上，他来到了重机厂的家属区。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第一年来到银阳的时候，秦颖就住在这里。如今，她和孙连仲结婚后，已经搬进了南华小区。
严萧潇向路人打听着刘书凯的家。一位热心的居民详细地告诉他：“你找老刘啊？你朝里面走，最后一栋楼，第一个门，进门左手就是他们家。”
严萧潇找到了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过来开门，问道：“你找谁？”
严萧潇看着他，微笑着说：“你叫刘稳，是刘书凯的儿子吧？我姓萧，来找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