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坦诚相见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去找德彪。另外，你告诉我，银阳合作案的真正对手到底是谁？你这份协议又是从何而来？”李楚江紧紧盯着孙连仲，追问道。孙连仲心里清楚，德彪他们一直对李楚江隐瞒了巡查组的诸多情况，他们并不希望李楚江直接过问银阳的合作事宜。隐隐约约间，孙连仲察觉到这些人另有企图。不过，他既不敢得罪德彪，也深知李楚江对德彪的器重和依赖远甚于自己。孙连仲不想卷入这场纷争，所以一直佯装不知。此刻，李楚江的追问显然已流露出对德彪的怀疑，孙连仲明白，是时候说出实情了。
“应该是部里的巡查组。虽然他们一年多来都未曾与我们正面接触，但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调查情况。他们的工作重点主要在重机厂内部，而重机厂做出的任何决定都绕不开巡查组。听说，这个巡查组得到了部里授予的处置权。”
“你说的巡查组，德彪一年前就提过，不过和你说的不太一样。他说那不过是个临时巡视的工作组，没什么实际权力，我也就没当回事，没想到竟是派下来的钦差大臣。巡查组组长是什么人？”李楚江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部里委派留学德国的，回国后首个职务便是巡查组组长，名叫萧潇，今年38岁，精明能干、年富力强，有着良好的背景和学历，是三料留学博士。”
“你似乎对这个人很了解？”
“我也不瞒你。我和他曾经是朋友。当年若不是他，我的牢狱之灾至少还要再加十年。”
“我知道这个人了。”李楚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是你夫人的前夫吧？你曾提到过他，说他够义气，是个真爷们。这样，你回去帮我约他一下，我请他到长沙一聚，具体地点由他来定。你陪他一起来，别让德彪知道这件事。”
孙连仲默默起身告辞。
三天后，长沙岳麓山顶，观枫亭中。严萧潇双手背在身后，伫立在山巅，俯瞰脚下，正值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美好时节。放眼望去，远处湘江奔腾不息，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背诵起《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刚刚背完最后一句，身后传来“啪啪”的击掌声。“好作品，好气势，还有这精彩的语调和真挚的情感。萧先生对领导人的这首词理解得如此深刻，才能朗诵得这般声情并茂。”
严萧潇转过身，只见孙连仲陪着一个中年汉子站在身后。那中年汉子身形略显发福，与孙连仲站在一起，更显得肥胖。然而，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丝毫不见一般胖子的慵懒神态。严萧潇含蓄一笑，朝他伸出手去，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名冠全湘的企业家李楚江先生吧？我是严萧潇，孙连仲的朋友。”
李楚江紧紧握住严萧潇的手，用力摇了几下，说道：“知道、知道，萧先生的大名，李某早已久仰。你还是机械部巡查组组长吧？呵呵，年轻有为，锐不可当啊。”
“李先生见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国家公职人员。今天我们暂且抛开这些身份。李先生是连仲兄的老朋友，我与连仲君情同手足。今日我们就以兄弟身份、朋友情义相聚畅谈，如何？”
“好，李某敬佩萧先生这般豪爽大气，爽快！来，我们就在这亭中小酌几杯，开怀畅谈。”李楚江指着身后的观枫亭说道。只见几个大汉已在亭中的石桌上摆放好了酒壶、酒杯，还有几样精致小菜。三人走进亭中，依次落座。
三杯酒下肚，李楚江开门见山地问道：“萧先生，你将我的属下与重机厂的合作协议草案交给连仲，再辗转到我手中，必定别有深意。李某真诚向你请教。”
“李先生，我没有直接以巡查组的身份驳回这份草案，是因为我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以我对南华国际的了解，绝不可能以这样的价格收购如此规模的一个码头！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份草案居然能在重机厂职工代表大会上通过，显然背后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动作。我相信，南华高层未必知晓其中的真实缘由，所以请连仲将这份东西转交给李先生过目。我很想弄清楚，李先生最终会在一份怎样的协议书上签字？倘若我的推断没错，李先生拿到的将会是一份标的截然不同的协议书。接下来，李先生大概率会批准那份不一样的协议书，然后按照协议规定的比例向重机厂支付第一笔费用，而这笔费用恰好就是另一份协议书上的金额。随后，南华银阳公司便能顺理成章地取得码头使用权，再去支付余下的款项。只是，余下那些数额巨大的钱，又会落入谁的口袋呢？李先生还能知晓吗？”
严萧潇这番话，让李楚江惊出一身冷汗。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然而，严萧潇还未说完最后的分析。
“李先生可曾想过？一旦剩下的2.7亿资金转账完成，所有经办人却人间蒸发。我们发现其中存在商业欺诈行为，收回码头，并追究南华的法律责任。那么，这个责任该由谁来承担呢？李先生是银阳公司的法人吧？到那时，南华国际竹篮打水一场空，董事会难道不会向李先生问责吗？到那个时候，先生的所有雄心壮志，恐怕都会如山下的江水一般，付诸东流了吧？”
李楚江呆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连仲低声对严萧潇说道：“萧潇，你竟看得如此透彻。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早已想到了应对之策。我和楚江是多年的兄弟，还请你出手相助。”
李楚江也对着严萧潇拱手作揖，说道：“萧先生，请务必帮李某一把，事后李某定当重谢！”
严萧潇却淡然一笑，说道：“我要是贪图你的回报，又怎会前来告知？实不相瞒，我不仅不愿看到李先生无辜受牵连，更担忧国有资产的流失。此事稍有差池，就会有两个多亿的国有资产付诸东流。”
李楚江频频点头，说道：“李某明白。还请萧先生赐教具体的应对之法。”
严萧潇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
李楚江一愣。孙连仲却瞬间明白了，他低声在李楚江耳边说道：“你先别付款，等他们有所行动。萧潇肯定已经胸有成竹，自会应对银阳的变故。”
李楚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守株待兔。”
三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岳麓山上，已然找到了破解难题的关键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