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终将走向新未来

风浪时代

第78章终将走向新未来

姑娘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矮个子男人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将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姑娘,稳稳地背回了寨子,送进了知青点。他还将自己的一大捆干柴,轻轻放在知青点的门口,说道:“以后你不要去砍柴了,我会送过来。”

一个寒冬,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山林都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姑娘在屋里突然病倒,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

几个知青姑娘和小伙围在她身边,急得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地团团转。

要救姑娘的命,必须送她下山,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别说背着一个人下山,就是自己行走,也难保不会失足翻下深沟,丢了性命。

有人将此事告诉了那个男人。

他听闻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拆了自己屋子的门板,用几根粗壮的树棍子,将门板捆绑成一个简易的爬犁。他又掀下床上的被子,仔细地铺在爬犁上面,然后拉着爬犁来到知青点门外。

他走进屋子,轻轻将烧得昏迷不醒的姑娘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爬犁上,又在上面加盖了两床被子,独自一人,冒着漫天大雪,拉着爬犁,艰难地将姑娘送进了镇上的公社卫生院。

姑娘在里面接受抢救,他便在外面静静地守候。姑娘被送进病房后,他又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直到姑娘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一脸疲惫、憔悴的样子,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医生成功地救活了姑娘。再晚一点,这姑娘的性命恐怕就要永远地丢在这大山之中了。

姑娘感激涕零,却无以为报。病好之后,她怀着满心的感动与决心,走进了他的屋子,轻声说道:“山根哥,我嫁给你吧。”

从那以后,姑娘成为了这个山里汉子的妻子。那汉子,全名叫武山根。

从1967年到1977年,整整十个年头,山根对她呵护备至,从未让她干过一天农活。十年过去,女人的双手依旧娇嫩得如同刚出水的嫩藕,山根甚至舍不得让这双纤细的手,浸在冰冷的山泉里,为自己洗衣服。从此,曾经闷头干活的山根,脸上常常挂着幸福的笑容,再也没有穿过邋遢的衣服,脸上的胡茬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每次从山上劳作归来,总会给女子带回一束娇艳的山花,为这个简陋的家增添一抹亮色。

女子为武山根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女儿。大女儿三岁的时候,这个原本安静的屋子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第二年,寨子里为了孩子们的教育,借用了山根的堂屋,办起了小学。女子成为了全山寨孩子的老师,用她的知识,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外界的窗户。

每当山根在一天的劳累后沉沉睡去,身边的女人却常常难以入眠,辗转反侧。

她常常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为另一头熟睡的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然后独自走出去,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星空发呆。泪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她的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涟漪:难道这就是自己今后一辈子的命运?要守着这个屋子里的男人,度过一生?两个孩子的未来,难道也会和她们的爹一样,成为大山里的平凡人?然后,找个像她们爹那样憨厚老实的山里汉子嫁了,和自己一样,一生一世都埋葬在这座大山里?

女子心有不甘,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火花,始终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新走出这座大山,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

当恢复高考的消息如春风般吹进山里时,女人的心被深深触动了。读大学的渴望,如同沉睡已久的种子,在她心中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抑制。她常常拿着那份刊登着恢复高考消息的报纸,坐在门前,一坐就是许久,眼神中满是憧憬与期待。

武山根敏锐地察觉到了女人的心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连夜前往镇上,拿回了一份报考志愿书。第二天,他亲自背着女人,送她去镇上参加了高考。

半个月后,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女人紧紧地搂着一对女儿,哭了整整一夜。她的心中满是纠结与挣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武山根见状,又默默地做了一个爬犁,拉着女人和抱在她怀里的女儿,冒着风雪,艰难地将她们送到了山外的汽车站。他为女人买了一张车票,轻轻将她推上了车,然后牵着两个女儿的手,说道:“孩子留给我,你去读书吧,读完了就回寨子当老师。”

女人泪如雨下,哭成了泪人。她带着满心的不舍与对未来的憧憬,回到了宜宾那条充满书香气的小巷子。

谢家的麒麟女,终于一飞冲天……

谢桂英讲完故事,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水像是带着无尽的哀伤,直直地淌进了严萧潇的心里。他再也听不得这般令人肝肠寸断的故事,心中满是疑惑与痛苦,过去的那些岁月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催人泪下的故事悄然上演?

严萧潇沉默良久,只是静静地让谢桂英靠在自己怀里,他的目光忧伤地望向那滚滚江水,似乎想从这滔滔流水中找到答案,又似乎在借这壮阔的景象,试图抚平内心的波澜。

谢桂英终于直起身子,强颜欢笑地开起玩笑:“好了,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孔丹萍会急出病来的,婚礼还没举行,新郎就被人拐走了。”然而,这个笑话在严萧潇心中激不起一丝笑意,他的内心正被痛苦的思索填满:这样的婚姻,是否应该成立?自己心中涌动的,究竟是怜悯、同情、报恩,还是纯粹的爱情?未来生活的苦涩,又该如何去面对?

谢桂英拉着他跳下石头,继续说道:“还有啊,我毕业后留校了,余先生推荐我担任她的助教。本来她很想留下你,可又觉得你是雄鹰,是飞龙,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还是让你走吧。”严萧潇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是个好消息,我忙得都没顾上询问同学们的去向。”

“你呀,只顾着自己的幸福了。”谢桂英酸溜溜地取笑他。

“陈千百去了江州二中,是你推荐的吗?他说二中点名要你,你因为自己要留学,就推荐了他。”严萧潇点点头,又问:“陈建农呢?”

“他被汶川县教育局要走了,王大平回原来中学任副教导主任,反正大家都还不错。”

“四年大学经历,真的改变了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严萧潇感慨万千。

“可有些命运被注定之后,往后的路也艰难啊。”谢桂英又陷入了伤怀之中。

严萧潇能感觉到,谢桂英十分渴望自己能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她是如此重视自己的看法。于是,严萧潇止住脚步。

“姐,我想,有些话我应该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山根是个好人,你知恩图报并没有错,可那不是爱情,只是报恩。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而且这种差距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你现在选择留校,将来可能成为讲师、教授,你觉得过去的生活和未来的你,与他之间还会有共同语言吗?”

谢桂英似乎没有料到,严萧潇最终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她心想,如果之前自己早点向严萧潇表白,严萧潇接受了自己,那么这番话或许是必然会说的。可如今,他已经要和孔丹萍结婚了,他们之间的同学关系也即将改变,他本完全没必要说这些。

谢桂英再次被严萧潇的坦荡所打动,她仰起头,用苦恼、哀怨的眼神望着他:“我都明白,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萧潇,你帮帮姐,告诉我该怎么办?”

“把孩子接到身边,给她们最好的教育,回去后坦坦荡荡地找山根谈清楚,让他放手,还给你自由。如果有必要,给他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或者想办法帮他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严萧潇一股脑地把想法都说了出来,“反正山根需要的是一个家,你就再帮他安个家……”

“别说了。”谢桂英打断他,“我想想吧。”

严萧潇知道,这件事他无法替谢桂英做主,她需要的也并非别人替她做决定,而是一种态度。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回学校。分手时,谢桂英才叮嘱道:“今天的事儿,不许你对任何人说起。”严萧潇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放心吧,姐。”

严萧潇不知道这位学姐今后会有怎样的命运,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又能预知未来呢?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路总是漫长的,只有坚定地走下去,才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