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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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志，你真的想好了，要留在这里一辈子？”屋子里传出儿子冰冷的回答，“我想好了，你走吧。”
“儿子，你想清楚。她失踪了，其实说不定已经死了。你们只是没有找到尸体。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的。”王芳亚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想得很清楚，我愿意留下来陪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爸爸，陪着思芳的妈妈。思芳走了，我来替她照顾妈妈。”王弃志的声音坚定而冷漠。
“你……你是在怪妈妈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权利怪你。我是你们儿子，爸爸给了我生命，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我。前面十八年我陪过你，以后的日子我想陪陪爸爸。”
“可，妈妈也需要你陪伴。妈妈始终爱你。”
“你没有爱过谁，你只爱自己的仕途吧？”王弃志的语气里涌起愤怒。
王芳亚无法面对儿子的谴责，又不想放弃，站在那里，神色犹豫。刘思芳的妈妈从屋里走出来，走到王芳亚对面，低声说：“你先走吧。我会替你照顾他的，就像当年替你照顾俊梅。孩子心结打不开，去哪里也没有用，还是留在这里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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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思芳只是没找到。我只要没看见她的尸体，就不信她死了。妈，我陪着您等她回来。”王弃志搀扶着她，缓缓走过那座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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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萧潇神色凝重，眼中的坚定已然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他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会做出和他相同的选择。”
孔丹书接话道：“这个结局同样现实，甚至更加冷酷。从这个视角来看，男主人公的形象的确比第一种更完美、更高大，的确符合萧潇的性格。不过，我更希望是第三种结果。”孔丹书指向第三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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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后，下游几十公里外传来一个消息，一天前，有人在上涨的河水里救起一个姑娘，已经送到县城医院去了。
……昏睡中的刘思芳终于醒了，她缓缓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哇地哭出声来，说：“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要救我？”
病房的门轻轻开了，一个护士轻盈地走进来，惊喜地说：“你醒啦，太好了。你的家人已经来了。我去告诉他们。”
刘思芳默默流着泪，把脸转向里面。
门又一次被推开，几个人同时快步扑到床边。
“你这个傻孩子，你要吓死妈妈啊。”
“俊梅，我的闺女，妈妈想了你十八年，你怎么就不等妈妈和你说明白啊？”
“思芳，你是我姐姐，不，不是亲姐姐，你是我媳妇儿。”
刘思芳猛然回过头，一把紧紧抓住王弃志的手，急切地说：“你说什么？”
“孩子，还是让妈妈告诉你吧。我的苦命闺女。”
……
“对不起，妈。”刘思芳红着脸。
“俊梅啊，妈还是习惯叫你这个名字。妈妈和你说个事儿。妈妈的处理意见已经下来了，马上要回海州了。我和你这个妈妈商量好了，你们一起跟我走，先回海州住下。你和弃志都还小，我想办法送你们去读书吧，读完书再结婚。”
“妈，我们听您安排。”
……
“这个结尾带有喜剧色彩，也符合中国老百姓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心理。虽然有些理想化，可我们难道不应该看到更多希望吗？”
周庆浩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美好的希望未必就是真实的结果。我倾向于前两种，相对而言，的确是第二种更客观。”
“我们不如让三种方式都出现，你们看怎么样？”左林目光扫过众人，询问道。
“同意，都放上去。”众人纷纷应和。
这次，严萧潇总算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真的找到了短篇小说创作的思路。
几个人商量了一上午，把入选的稿子确定下来之后，在忠山上相互道别，各自散去。
孔丹书对严萧潇说：“走吧，跟我回家？晚上住下？明天一早和小妹一起去学校吧。”
严萧潇微笑着婉言谢绝：“不去了，上周才去打扰过。今天还早，我想回厂里去一趟。”
“也成，那你去吧。下个周末再见。”
严萧潇辞别了几个好友，独自一人朝着渡江码头走去。读了多半年大学，他整个人变得深沉了许多，尤其是与这几个朋友的交往，让他对国家的未来有了更多深入的思考。过去的十年，给中国带来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留下的创伤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慢慢抚平。严萧潇觉得，当下更重要的是应该想一想，中国在拨乱反正之后，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过去的教训太过深刻，从上到下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深刻反思。
这就是他更喜欢《小河那边》中第二种结尾的原因。当然，这其中还有更多是因为严萧潇自己心灵深处，有着类似于王弃志那种冥冥之中的相通之处。王弃志那种带着一丝执着和希望的等待，很像他自己心底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那种不是相思却又似相思的期盼。
秦颖在北京给他生下个女儿，他为女儿取名“珏”，寓意一块美玉。母亲说，让她们母女就留在北京，不要回去了。可严萧潇满心渴望女儿能在自己身边，经过多次在长途电话里沟通，母亲终于同意让秦颖在宝宝一周岁后带她回江州。
严萧潇自己也说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没打算这辈子就留在江州，可为什么还是要妻子把女儿带回来？其实完全可以让她们母女留在北京，等他毕业之后再设法回北京去。严萧潇说不清自己究竟对江州在留恋什么，就像他此刻想回茜草坝，其实既不是有什么具体的事儿，也不是心里牵挂着谁，可就是莫名地牵挂着那么个地方。
严萧潇刚走进江州起重机厂的范围，就迎面遇上一连串的熟人，他不得不频频点头，微笑着打招呼。
“严萧潇回来啦！”
“陈师傅好，回来看看。”
“萧潇回来了，读书很辛苦吧？”
“王师兄，还好啦，你们干活辛苦多了。”
……
走到那个岔路口的时候，严萧潇不禁有些犹豫，心里暗自思忖，自己是应该去看看彭主任，还是去一趟董芷兰姐姐家，看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又或者直接先回自己的小平房去？
恰巧这时，罗玉荣从宿舍走出来，一眼瞧见他，开心地大声叫住他：“师哥，你回来啦？”
“小师妹，你怎么今天没回家，还在厂里？”
“马上有个比赛，我这星期没回去。正打算去练球呢，正发愁没伴儿，师哥你陪我打球吧？”
“你师姐不在家？”严萧潇微微皱眉，一脸疑惑，怎么会彭晓雅反而不在茜草坝呢？
罗玉荣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呀，一早去我家了。”
“你不回家，她反而去了你家？你们两个搞什么鬼？”严萧潇更加摸不着头脑，满心都是疑惑。
“师哥，你好傻。想想啊。”罗玉荣只顾着笑，却不点明。
严萧潇突然恍然大悟，伸出手指，轻轻在她额头戳了一下：“你啊，我知道了。怪不得罗玉国昨天非要回家，我本来想找他商量排练话剧的事儿。结果他死活不干，说等周日回学校再讨论。原来和彭晓雅有约啊。”
“师哥，你们还要排话剧吗？”罗玉荣眨着眼睛问道。
“是啊，学校有个迎新联欢会，我们中文系打算排话剧。我和你哥哥一起修改剧本。”
“你们要排什么话剧？”
“你知道《于无声处》吗？”严萧潇看着她，询问道。
罗玉荣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两人转头，只见是董芷兰。董芷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近他们。
“宗福先的话剧剧本。报纸上登了，写得真好，非常感人的剧本。萧潇，你们学校要排这出话剧？”
“是的。不过不是全本，全本时间太长了。我们打算排最关键的高潮一幕。”
“你说的是第四幕吧？”董芷兰说着，突然改用了朗读的语调，声音抑扬顿挫：“猛地一道亮得可怕的闪电。何是非吓得跳起来，恐惧万分地等着……仿佛过了许久许久，空中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
“这就是剧本充分表现了鲁迅先生那句诗的地方——‘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严萧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应和着董芷兰。
罗玉荣看看他们，笑着说：“师哥、师姐，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要不你们继续讨论这部话剧？我去找人练球了。”
严萧潇笑着从她手上拿过球拍：“我现在陪你练球吧。师姐，我晚一点去找你好不好？今天晚饭去我小平房怎么样？你看，我专门带了菜。”说着，严萧潇晃了晃手上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