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翌日,我起了一个大早,忙着收拾行李。春桃问我干什么?我说我要回市里,春桃说:“树上的枣子还没掉下来呢,你答应我的,枣子啥时候掉下来你啥时候走。”我说我等不及了,有个朋友呼我,我得尽快赶回去。春桃撅着嘴儿不高兴:“你咋说话不算话呢!”

春桃见我执意要走,知道拦不住我,倚着门框低低说了一句:“哥,你带我走吧!”

我说:“你去干吗啊!兄弟们找我有事儿,你在家等着,过不了两天我就回来了。”

春桃忧虑地说:“我怕你出事儿。”

我说:“我能出啥事儿啊!”

她说:“你忘了一个月前的事儿啦?”我说那档子事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什么动静,或是根本就没什么事儿。

我踏出小院门口的时候,春桃一直站在院门口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我拐进巷子刚走了没几步,春桃却又追了上来,她张开双臂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忙安慰她:“你这是干吗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两天我就来了。”

她哭着说:“我觉得你不会回来了……树上的枣子掉了,你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干吗总是提那两颗枣子,安慰着她:“别瞎想了,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向天发誓。”我说着,举起了一只手。

她忙伸手堵住了我的嘴巴:“我不需要你发什么誓。这个,你带着……”她说着,朝着我伸出了一只拳头,随后慢慢地将拳头伸开了——她的掌心里摊着一堆金黄的耳钉。

看着她掌心里的那堆耳钉,我不由得瞅了瞅她的耳朵,这才发现她耳朵上的那串耳钉都不见了。我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春桃说:“你拿着,留个念想,困难的时候,还能救救急。”她说着,将手里的耳钉往我掌心里一拍,转身跑开了,跑到巷口她又立住步子,呆呆地瞅着我。

我朝着她挥手:“回去吧!外面冷。”她点点头,也朝着我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哥,多保重,我等你——”

我点点头,转身上了车。其实,我当时真有些放心不下她。她母亲过世之后,她就一个人生活。如今她又没有什么工作,一个女孩子独自住在这个家里,我终究是不放心。

一个小时后,我驱车赶回了金城的租赁房,我先警觉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随后掏出钥匙开房门。这个时候,我发现巷子口站了好几个人,他们正鬼鬼祟祟说着什么,不一会儿的工夫,又有好几个人堵在了那里。

我已经看出了端倪,认定巷口的那些人是便衣警察。这个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春桃给我的那些耳钉。我必须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倘若被他们抓到,这些物件就充公了。我这样想着,迅速拉开车门,从车座底下拽出一个小圆木盒,扭身向着一个院落走去。木盒里盛着春桃的耳钉。

与此同时,巷口的那些人突然撒开步子跑了过来,他们是担心我畏罪逃跑。我并没想着逃跑,我是想找个地方藏好这个木盒。其实,我也无处可逃。这间租赁房在这条死巷的最里端。我当初租赁这间房子的时候,跟本就没想过,假如将来被人堵了胡同口,我就无路可逃了。

我跑进那家住户的偏房屋,将手里的木盒往灶膛里一扔,正打算出来的时隙,一个便衣警察站在了门口,他或是没看到我往灶膛里塞木盒的举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问了一句:“你跑到这里做什么?”随即押着他的胳膊走了。

经侦队的刘晓峰亲自负责这桩案子。经过一场询问之后,刘晓峰对我彻底失去了信心,他觉得我油嘴滑舌,一直在向他撒谎隐瞒,并没有说实话,便决定给我一些适当的体罚,找了一块砖头让我平伸双手托举着,臂膀稍有下垂,他就会拿着一根小棍儿敲我的胳膊肘,敲得我地叫唤。我叫嚷道:“我没有同伙啊!没有同伙。”

我最终还是熬过了审讯,被关进了看守所。警察为什么审讯我?是因为半个月之前发生的那档子事儿。

说起那件事儿,就不能不提起春桃。那天夜里,我和几个朋友去夜莺KTV玩耍,春桃也跟着去了。那时候,她天天跟着我,已经不在夜莺做陪唱小姐了。我们一伙五六个人狼嚎了一个多小时,春桃说要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眼泪汪汪的。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人占她便宜了,摸了她的屁股。我一听怒火中烧,瞪着眼珠子问她:“人在哪儿呢?”她说还在前柜那儿呢。我立马拉着她向着前柜跑去,我的几个朋友也随后跟了出来。

春桃指指柜台前背对着我们站着的一个男子,说:“就是他。”我冲了过去,从后面拍拍那人的肩膀,他一回头,我的右拳猛地捅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吃了我一记猛拳,踉踉跄跄往后倒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他稳住身形之后,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摇摇晃晃朝着我刺了过来,眼看就要刺到我了,站在我旁侧的春桃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把我用力一推,那人便刺了个空。我随即飞起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他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我顺手从地上捡起匕首,照着他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那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