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闭着眼睛琢磨着梦中的情节,努力回忆着梦中救我脱身的那个肥胖女人,想到梦中女人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春桃耳朵上穿着的那一串耳钉。想到耳钉我突然坐了起来,伸手摁亮了床头灯,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春桃俯过去,瞪大眼睛打量着她的耳朵。

春桃的耳朵上也有一排密密麻麻的耳钉,但我以前从来就没数过。奇怪的是,梦中女人穿的什么鞋子、蓄的什么发型我都模糊不清了,唯独记得她耳朵上的耳钉数量——正好十个。

我非常认真得数着春桃耳朵上的耳钉,一个,两个,三个……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难道春桃就是我梦中的女人?可直觉又告诉我不是,虽然她俩长着相同的身板子,但梦中女人看上去比她老了很多,也没有春桃漂亮,这个我敢肯定。

我推了推还打着呼噜的春桃:“醒醒,醒醒。”

她终是被我唤醒了,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问我:“怎么了?”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说。

她打了个哈欠:“天亮之前最好别对别人说自己的梦。”

我问:“为啥?”

她说:“倘若你说了,就道破了梦中的玄机,美梦就不能成真了。”听上去她一副很懂的样子。

我说:“什么美梦啊!是噩梦。”

她坐起了身子,脊背半倚着床头,扭了扭硕大的屁股,看着我说:“喔!那你跟我说说。”床板被她刚才的一番扭捏震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我没对她说,我想把这个梦写下来,因为这个梦太离奇了。我起身穿衣,走到写字桌前,举笔铺纸,行云流水一般将脑子里清晰的梦境记录了下来。

春桃将写满字的信纸捏在手里仔细看,看了一阵子,她将信纸往床头柜上一扔,看着我说:“哥,你可得小心了,怕是有牢狱之灾。”

我问:“何以见得?”

她煞有介事地回道:“梦见牢狱之事,假如不和梦中女子说话,尚且是空梦,如果和梦中女人说了话,必定有牢狱之灾;其次,最后你抱着气球逃跑,气球是什么?是虚幻,是空气,无论如何你也跑不掉。所以说,这次牢狱之灾,怕是在所难免了。”她说完这套话,脸上浮现出了忧虑的神色。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笑着问道:“你咋知道的这么多?”

她回道:“我平常就喜欢看解梦的书,所以懂一些。”

我说:“我怎么觉得梦里的女人那么像你。”

她没太听清楚,问道:“你说啥?”

“没事儿。”我回了一句,垂下了头,不再说话,脑袋里却是“嗡嗡”直响。

北镇。金城往北六十华里的一个小村落,也就是春桃的家乡。这里靠近渤海湾,到处是盐碱地,看上去一片荒凉,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北镇绝对是逃避浮沉世事的一处绝佳的世外桃源。一个月之前。春桃带着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村街两侧的枣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枣子,我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个品尝,脆脆的,凉凉的,味道儿绝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清脆可口的甜枣儿。

转眼十天过去了,枣树上的枣子早就掉落得差不多了。树杈上还挂着两颗干瘪枣,在风中晃来晃去,看上去随时都会掉落下来。这十天我是怎么糊里糊涂地过来的啊!每天就盯着院子里的这棵枣树瞅,瞅着那两颗看上去随时都会掉落、却一直都没掉下来的干瘪枣儿发呆。春桃出来了,看着我问:“哥!你瞅啥呢?”

我说:“瞅那两颗枣儿。”

春桃抬起头也看了看那两颗干瘪枣儿:“你瞅它干啥啊?”

我说:“它俩啥时候掉了,我就啥时候回市里。”

转眼又过了二十天,那两颗干瘪枣儿还挂在树杈上摇着,我已经在春桃家里待了一个月了。我每天就瞅那两颗枣儿,瞅累了春桃会喊我到屋里吃晚饭,吃了饭天就黑了,枣子瞅不成了,我们就上床睡觉,睡觉前必定翻云覆雨一番。春桃的身板儿大,发出的动静也是惊天动,把屋里的老鼠吓得到处乱窜。我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屋里的老鼠都吓跑了,我觉得我比猫都管用。

这一个月下来,春桃的肥身板眼瞅着见肥,而我却眼瞅着见瘦。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回市里了,在这个鸡不屙屎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把我憋出个好歹来。况且,县城里的那帮兄弟不断地给我发汉显传呼,今天去夜莺KTV啦!明天去富豪大酒店啦!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和一帮哥们儿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是人间极乐的事儿。

那天下午我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昂着头瞅枣儿,腰里别着的汉显传呼机“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是老黑发给我发的信息,他约我明天晚上富豪大酒店门口聚合,说有要事相议。我琢磨着,肯定是又要去砍人了。老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必须得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