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没有察觉当时的钱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我捏着他的腿的时候,被指尖传递的触感吓了一跳,很明显,那是一条假肢,捏上去感觉空荡荡的,冰凉冰凉的。安营被我这个怪异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看我异样的神色,也学着我的样子在钱龙的腿上捏了一把。捏完以后,她坐回原处,瞅了瞅我,使劲儿咽了一口唾沫。
钱龙并没责怪我俩的冒失,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又开始讲他的故事。
我从梦中醒了过来,望望窗口,外面漆黑一片。看来,天还没亮。我的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这是睡在我身旁的魁肥女人发出来的鼾声。
魁肥女人叫春桃,是我新交的女友。我是一个月前在KTV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在“夜莺”做陪唱小姐。
我和春桃初识,就在“夜莺”。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哥们儿去夜莺玩耍,开了一间贵宾室,点了几份果盘,我们便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了,由门口缓缓走进来了一群女孩,于幕布位置一字儿排开。每个人都穿着样式不同的奇装异服,红得招眼,紫得恍目,超短裙,袒胸衫,有的扭着胯,有的摆着臀,有的晃着巨乳,像一群发了情的非洲火鸡。各种化妆品强烈刺鼻的异味儿开始在室内弥漫,我忍不住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我的几个哥们儿都点了他们相中的女孩,当然,他们点的也都是相对漂亮的女孩子。此时的他们,已经成双成对地坐在沙发上,都搂着腰勾着肩,抢着麦开始狂吼。幕布的一角还站着四五个女孩子,她们都用期盼的眼神齐刷刷地看着我,只剩我没点了。
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把眼前的女孩子挨个扫了一遍,寻找我喜欢的对象。就像是在菜市场挑选质量上乘的大白菜。我用目光扫她们的时候,她们都非常努力地尽做媚态,故弄风姿。只有一个女孩子没这么做,她高高大大的个头,一身白服,双手交叠在小腹部位,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别处。看上去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我开始细细地打量她,第一眼看她的时候,首先发现了她耳廓上密密麻麻排列的一大堆耳钉。她很胖,胖得有些超乎寻常,但一张圆脸却是眉目清秀,眉宇之间还流露出一种清高孤傲的神情。我能感觉得到,这种神情不是装出来的,是由內到外的一种自然散发。我指了指她,说了一声:“你!”其余的女孩子见我点了她,都朝着我翻了个习惯性的白眼,继而扭扭捏捏地出了房间。
房间里的尖嚎声刺得我的耳膜生疼。她挨着我坐下,有意在我和她之间保留了一条间隙。她问我:“你为什么点我?”
我回道:“我觉得你特别啊!”
她说:“你是第一个点我的人。”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道:“春桃。”
正如我所料,春桃是个师范生,只是被生活所迫中途辍学,辍学后才来到夜莺做起了陪唱小姐。她做陪唱小姐的时间并不长,也没赚到钱,没有一个人愿意点她,我是她的第一个客户。
春桃说她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生活,前不久母亲得了癌症,她被迫退学,来这里赚钱,钱没赚到一分,母亲却在五天前过世了。春桃说她很想上学,很想做一名教师。教师是个神圣的职业,也是她梦寐以求想做的职业。然而事与愿违,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她不得不与学校告别,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春桃说她很喜欢我,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与那群男人不一样,我问她有什么不一样?她说你身上有一种气质,你应该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说你又不了解我,怎么会知道我有才华?她说凭着一种感觉。
凭着感觉?我就喜欢凭感觉的女子,虽然她的感觉不一定对,但是有这种感觉的女孩一定是有思想,而且情感细腻的女子。我这么想凭得不是感觉,而是经验。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了,对女人我还是懂一些的。
她说:“哥,你能带我走吗?我不想在这里做了,在这里我也赚不到什么钱,没人愿意点我。”
我瞅着她问:“你多大?”
她犹豫了一下:“二十二岁。”
我盯着她稚嫩的脸看了一阵子,仍然不放心:“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说:“哥,是真的,我不骗你,我显小。”
我又犹豫了一下,看着她说:“行!我带你走。”
于是,我就带着她走了。我带她走,夜莺老板也没说什么。实际上,老板早就想赶她走了。他也不想白养着这么一个只浪费粮食不能赚钱的废物。
那天夜里我们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是一个处女。她说她昨天刚过了十八岁生日,我和她在一起睡觉不算是强奸。她虽然是开着玩笑说的,但我仍然有了些生气。在夜莺的时候,她还说她二十二岁,看来她是骗了我。她笑了笑说:“哥,我不骗你,你能带我走嘛!别生气了,我的好哥哥。”她噘着嘴儿,撒着娇,脑袋直往我的怀里蹭,像只温顺的小羔羊。我还有什么生气的呢?她毕竟把她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知道这种事儿在女孩子心中的重要性。
如今的春桃就睡在我的旁侧,她四脚朝天、笔挺着高大肥胖的身板子只管睡着,睡得像头吃饱的肥猪。那堆肥肉铺展了大半个床铺。翻个身,床板就“咯吱咯吱”的响;打个断呼,天棚上竟然会“簌簌”地掉下些尘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