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林七贤之嵇康传

第18章

这边,嵇康悄悄睁开眼睛,戏言道:“公公走好。”

言未落,阮籍却在旁边道:“叔夜欲坏我大事耶?”

当下二人重置酒肴,复又饮了起来,其间醉而便卧,醒后又饮,直将两坛酒喝个精光,嵇康才发现红日已经西沉,当下便起身告辞,道:“今日到此为止,择日再与兄饮。”

阮籍瞪起黑眼珠道:“吾近作《猕猴赋》一篇,请予赐教。”

嵇康笑道:“愿阅其详。”阮籍便命侍婢从房中取出那赋,递与嵇康,嵇康展开便阅,只见写道:“体多似而匪类,形乖殊而不纯。外察惠而内无度兮,故人面而兽身。性褊浅而干进兮,似韩非之囚秦。扬眉额而骤呻兮,似巧言之伪真。藩从后之繁众兮,犹伐树而丧邻。整衣冠而伟服兮,怀项王之思归。耽嗜欲而眄视兮,有长卿之妍姿。举头吻而作态兮,动可憎而自新。沐兰汤而滋秽兮,匪宋朝之媚人。终蚩弄而处绁兮,虽近习而不亲。多才伎其何为兮,固受垢而貌侵。姿便捷而好技兮,超腾跃乎岩岑。”

嵇康阅毕,拍案道:“时人钟毓作《果然赋》而名扬京洛,傅玄作《猴赋》而洛阳纸贵,兄作《猕猴赋》则远在二人之上。然此赋乃讽谏之作,恐难为邪佞之徒所容。”

阮籍叹道:“胸中块垒,不吐不快,至于容与不容,我也管不了许多。”

当下,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已黑,嵇康执意要走,阮籍送到门口,执嵇康之手道:“弟今一走,不知何日再来?”

嵇康道:“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即来与兄再饮。”阮籍道:“弟走之后,吾又孤独。”言毕掩面大哭,踉跄而回。

不知不觉,已到了魏嘉平元年。曹芳即位,已经改元两次,一为“正始”,共计九年,如今又改“嘉平”,为何改元?其实全是曹爽拿的主意,曹芳虽为皇帝,其实却是一个摆设,哪有半点权力?

这年春正月甲午,天子曹芳忽然想起,父皇去世,已经十年,而明日正好是父皇去世的忌日,于是便向曹爽提出,要去高平陵谒拜先帝陵墓。那明帝乃是曹爽堂兄,况在位时对曹爽不薄,曹爽当然应允,当日,便吩咐下去,做好谒陵准备。是夜,尚书丁谧夜观星象,见太白犯东井距星,占曰“国失政,大臣为乱”。又见月犯亢南星,占曰:“王者不宜出宫下殿”,又曰“将军死”。

不觉大惊,便当夜密禀曹爽,道:“下官夜观天象,明日断不宜出行。”

曹爽笑道:“我前番游猎河内,汝亦夜观天象,谓太白犯舆鬼,占曰大臣为’,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丁谧泣道:“大将军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吾闻那司马师已阴养死士三千,正日夜操练。那司马老儿一年前已命在旦夕,可如今却日渐见好,又隔三差五,密约亲党议事,凡此种种,皆不祥之兆也。”

曹爽一听,呵呵大笑,道:“丁尚书忧心太甚,那司马老儿即便明日上朝,我又怕他怎的,难道我曹氏天下要让位于他不成?”

丁谧见曹爽如此麻痹,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当下便告辞出门,边行边哭道:“大祸临矣,大祸临矣!”

次日,风和日丽,天子曹芳乘六马戎车出行,载金鼓、羽旗、幢翳、置弩于轼上,其建矛麾悉斜注。前面一辆司南东,又名指南车,驾四马,车上立一木刻仙人,着羽衣,无论车来回走动,而仙人手常南指。此车为大驾出行时,作先启之乘。后面一辆里鼓车,驾四,形状与司南车相似,车上有一木人执槌向鼓,每行一里则打一鼓。皇车左右及后面便是各路官员、护卫及兵丁,皆按制而行,不得僭越。真个是浩浩荡荡,威风凛凛,车过之处,天鸟回避,地虫远遁。

曹爽这日乘四驾云母车,此车以云母饰犊车,臣下不得乘,专赐王公以上官员所乘。其余何晏、邓扬、丁谧、夏侯玄等按官职大小,各乘车随行,往高平陵进发。

这里,天子率大队人马刚刚离宫,那边,司马懿便从病榻上一跃而起,吩咐管家备马,急奔永宁宫,与太后密商废黜曹爽之事。这永宁太后虽是明帝曹睿的皇后,论起辈分,与曹爽还是叔嫂关系,但自从儿子当了皇帝,这叔叔便仗着先帝遗诏,明为辅佐幼主,实则大权独揽,一点不把他娘儿俩放在眼里。正始八年,还强把她迁往永宁宫,与皇儿生生拆开,故此心中早生怨恨。现在司马太傅上奏要废黜曹爽,她早求之不得,哪有不答应之理?当下便道:“一切但凭太傅处置,只是事成之后,不可伤了他的性命,可着即废为庶人,永世不得进京。”

司马懿领命,回到家中,即命其子司马师屯兵司马门。原来司马师其时已取代夏侯玄出任中护军之职。这夏侯玄乃是曹爽麾下的谋臣,平时极得曹爽赏识,司马懿为废曹爽,早将这中护军之职从夏侯玄手中夺了过来。

当下分拨停当,司马懿亲率一万人马,列阵关下,经曹爽之门时,曹爽帐下裨将严世上楼,见司马懿来势汹汹,知其不善,遂弯弓搭箭,要射司马懿,司马懿安插在曹爽身边的谋士孙谦阻止道:“事未可知,不可造次。”严世不理,遂要再射,孙谦复阻,如此三番五次,终被孙谦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