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竹林七贤之嵇康传

第15章

原来那说话之人名叫吕安,字仲悌,东平人氏,是嵇康多年好友,亦与阮籍、山涛等相熟。其父吕昭,官拜冀州刺史,其兄吕巽,后任司马昭长史。这吕安才气高奇,有济世志力,平素亦好《註》《老》。每有所思,必千里命驾,来见嵇康,二人便沽酒对坐,常作彻夜长谈。今日他刚刚从东平赶来,不意竟遇着七贤在这里相聚,心中甚是高兴。没想刚刚进门,就见刘伶、阮咸在一树丛之下玩那婢女,三人俱已赤裸,一堆白肉,在草地上翻滚腾挪。吕安心中厌恶,刚要退避,不料二人竟起了争执,这才站住,想好生劝慰几句。

当下众人拥吕安进屋,嵇康便命王郎重置酒菜,又抬来一坛好酒,大家也不客气,舀来就喝,嵇康道:“仲悌兄,我等已喝得够了,你一路劳顿,望不必客气,只管畅饮。”

吕安道:“这个自然。”言毕连喝三碗,面不改色。

山涛道:“要论酒量,我等七人之中,没一个能与仲悌相比。”

嵇康道:“我素与仲悌斗酒,然每斗每败,仲悌酒量,深不可测也。”

吕安笑道:“不过虚名而已。”

旁边刘伶道:“听说嫂嫂乃东平美女,不妨带来与我等一见。”

阮咸接上道:“仲悌兄切不可带嫂嫂过来,此兄居心不良,不可上当。”

众人一听,皆笑道:“荒唐,荒唐!”说话之间,天已渐明,众人正要回房歇息,忽嵇康问道:“只不知方才仲悌兄之言,是何意思?”

吕安道:“弟日前经洛阳过邺城,闻一童谣云:‘青青河边草,草茂马儿嚼。’草者曹也,马者司马氏也,又夜观天象,见荧惑犯亢南星。占曰‘臣有乱’,丙午,月又犯鬼西北星,占曰‘国有忧’,此均不祥之兆也。故此,提醒众位兄长,凡事宜小心为上,不可十分张扬。”阮籍在一旁冷笑道:“你不十分张扬,他却要找上门来,有何办法?”

言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之声,甚是急促,王郎出去,一刻便领来阮籍家中的一个仆人,见到阮籍,纳头便拜,然后从衣兜中取出一封信函,道:“老爷,小可特来送朝廷急函一封。”

言毕用双手递与阮籍,阮籍拆开一看,随即便翻起白眼,道:“大祸来也。”言毕,也不与众人招呼,头也不回,出门去了。众人不知就里,便一齐出外相送,只见阮籍登上马车,“驾”的一声,那马便直奔旷野之中。那旷野并无道路,众人正在疑惑,旁边嵇康笑道:“嗣宗兄常如此率意独驾,不走大路,亦不走小路,专找无路之处行走,凡车迹所穷,必恸哭而归。”果然,一刻工夫,那阮籍便驾车返回,车过处,只听一人在车上放声大哭。

当下众人重又回房,时天已大亮,本当想在这里再欢聚数日,但阮籍一走,况且此去似又凶多吉少,大家也就失却了兴致。于是,便草草吃了早膳,告辞走了。吕安远道而来,嵇康因有锻铁之事与他商议,因此,又住了数日,按下不表。

且说阮籍自告别嵇康等众位兄弟,一路狂奔,回到洛阳,已是晚上,当夜无话。次日一早,便匆匆赶到朝中。原来那急函乃大司马曹爽所书,内容是要召他为参军,命他速速进京任职。此官不小,乃为三品,那日阮籍见过曹爽,拜谢过了,但参军之职,却没有当即应允,这是为何?原来曹、阮两家,素为至交,当年曹操为辟其父阮瑀出仕,因阮瑀不从,遁人山中,曹操竟派人引火烧山,阮瑀这才出来。从此便在曹操麾下任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参与撰写军国书檄。

后升迁仓曹掾属,乃是丞相的属管。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曾说:“陈琳、阮瑀之章表书记,今之俊也。”

又在《与吴质书》中称:“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

阮籍三岁时,阮瑀病卒,太子曹丕又作《寡妇赋》以志悼念,其赋序云:“陈留阮元瑜与余有旧,薄命早亡,每感存其遗孤,未尝不怆然伤神。故作斯赋,以叙其妻子悲苦之情。”又命丞相掾王粲等并作之。

阮籍三十三岁时,太尉蒋济慕其才俊,奏辟他为尚书郎,圣上准奏,虽因病免。如今又要升他为参军,可见,曹氏一门对阮氏家族的器重和关爱。但阮籍此时却十分为难,对于当今朝廷,阮籍心里已有预感,不要多久,必落入司马氏之手。如今曹氏、司马氏两家,明争暗斗已是水火不容。皇上虽为曹芳,大权实旁落在曹爽手中。

司马懿名与曹爽一起辅政少主,可曹爽偏不让这老儿参政,仗着皇上是自己的侄儿,独断专行,不仅将一门兄弟数人以列位侍从,贵宠莫比,声势威赫。又重用何晏、邓扬、李胜、丁谧、毕轨等一批名士,任何晏、邓扬、丁谧为尚书,统揽朝中大权,又命何晏典选举,掌管升迁要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