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林七贤之嵇康传

第3章

消息传到铚县嵇康家里,那嵇康这日正醉卧在床。时值五月,天气渐热,那嵇康敞着一个“大”字,裸身而卧,也不盖被子,一腔鼾声,传得很远。

仆人王郎接着曹家来函,高兴得连蹦带跳,来到内室,大声嚷道:“先生,好事来了,好事来了。”

喊了数声,嵇康鼾声依旧,王郎把嘴凑到他的耳根大声道:“先生醒醒,好事来了。”

嵇康也不答话,依旧鼾声如雷,王郎无奈,正欲离去,忽鼾声戛然而止,只听嵇康在后面道:“莫非婚期定了?”

王郎诧道:“先生何以知道?”

嵇康笑道:“吾方才梦中与曹小姐喜结良缘,隐约听你喊好事来了,想必定是此事了。”

不知不觉,五月将逝,六月渐至。

这日早起,嵇康吃罢早饭,吩咐王郎,他要读书,无论何人,不得打扰。当下便将房门紧闭,刚刚摊开庄子的《逍遥游》篇,忽瞥见书案上面有一封信函,才记起是老家上虞一位叔叔写的。原来这嵇康乃是东吴会稽上虞人氏,他家原本姓奚,世居上虞东关长塘康家庄,这康家庄共有百十户人家,庄内人家大都姓康,惟三五户人家姓奚,天长日久,便免不得要受到康姓族人的欺侮,后为奚家一块田地,该庄庄主与嵇康的先祖发生争执,差点出了人命案子,嵇康的先祖才连夜出逃,流落到北地谯国铚县,改名为嵇,与会稽的“稽”音相同,与原姓奚音相谐,无非是不忘祖姓,不忘故乡之意罢了。后来数十年过去了,那位康庄主也早已作古,康、奚两家的恩仇也就渐渐的烟消云散了。这位叔叔的来信,就是告诉嵇康,如今康、奚两家已相安无事,要他方便时,回故乡一游。

嵇康读毕,自然兴奋异常,想自己一家,自流落北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刚刚安定下来,父亲虽在朝廷做了一个督粮的小官,不料刚刚生下自己不久,便早早过世。自己出生在铚县,对老家上虞并无半点印象,但江南的风光,却是时有所闻,真想寻个空闲,前去一游。当下,便取出纸笔,准备回信,不料还未动笔,便听有人敲门,嵇康道:“何人敲门?”

门外一人道:“我。”

嵇康一听是仆人王郎,便不再吭声,不料王郎又敲,嵇康不悦,说:“为何又敲?”

王郎在门外道:“有要事禀报。”

嵇康道:“明日再说。”

王郎着急说:“明日晚了。”

嵇康笑道:“今日不早,明日不晚,不必理它。”

王郎道:“过了明日,先生悔之晚矣。”

嵇康这才开门,王郎即将一大红喜帖递上,嵇康一看,大惊道:“明日是我大婚之日,彩礼竟还没有备好,忘了,忘了!”

王郎道:“小的日日在提醒先生,可先生总是爱理不理,如今火烧眉毛,如何是好?”

嵇康沉思片刻,道:“不必慌张,容我想来。”一刻,便抚掌笑道:“有了,有了。”

王郎道:“什么有了?”

嵇康道:“彩礼有了。”

王郎道:“彩礼何在?”

嵇康笑道:“你却过来,说与你听。”

王郎凑上耳朵,嵇康在他耳边嘀咕一阵,王郎惊道:“这种玩笑,先生如何开得?”

嵇康正色道:“你懂什么,天下彩礼,还有比这更好的么?”

当下也不理睬王郎,重又将门关紧,去读庄子的《逍遥游》篇了。到了次日,已是红日高照,嵇康还未起来,直至来接新郎倌的马车到了,嵇康才将房门打开,王郎忙将一套新衣取出,与他换了,埋怨道:“先生要当新郎倌了,为何还这般漫不经心?”

嵇康道:“正在准备彩礼。”

王郎忍住笑道:“只怕人家承受不起。”

嵇康道:“言之有理。”

当下便登上马车,呼啸而去,到了曹家官邸,里里外外早已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嵇康下车,也不打招呼,便径自入内,直奔长乐亭主的闺房,早有侍婢前来禀报长乐亭主,长乐亭主抿嘴一笑,道:“将正门打开。”

一刻,嵇康已到,进入闺房,只见摆台之上,锦衾绣褥、凤帏鸳枕,一应诸物都已齐全,又见新娘头上戴着一块大红霞帔,正端坐床沿,便道:“这是何物?”

长乐亭主偷偷一笑,道:“俗物。”

嵇康笑道:“既是俗物,戴在头上,岂不更俗?”

长乐亭主取笑道:“相公更俗,所以不想见你。”

嵇康大笑,上前揭去长乐亭主头上的霞帔,道:“此叫免俗。”

言毕上前,搀长乐亭主起身,见过礼后,重又坐毕,早有侍婢递上茶来,长乐亭主呷了一口,戏道:“今日与相公完婚,可有大礼?”

嵇康笑道:“随身备着。”

长乐亭主端视良久,道:“礼在何处?”

嵇康小声道:“此事不可泄露,一刻便知。”

随即道:“今日大婚,小姐打扮得五花锦绣,百媚横生,是何道理?”

长乐亭主道:“男婚女嫁,人生大事,哪有不打扮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