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掩映在红树林中的是戈登.托马斯的货仓和别墅。米家成避开了戈登宏伟的别墅拐进红树林，抄一条小道横插到西赤路上。海风吹来了寒气，冰冷潮湿。米家成身上那件单薄的羊毛西服不足以抵御广州湾一月的寒冷。他加快了步伐。
两个小时后米家成回到了赤坎位于海边街的瑞祥典当铺。门楣上赤红的灯笼照亮了米家朱红的大门。他未敲响大门，雪杏就打开了门。米家成投以微笑回应雪杏的温柔的笑容。他知道雪杏一定守在大门口专等着他的到来。
米家人全睡下了，院子里的走廊上挂着风雨灯透出朦胧的灯光。每当他夜里出去，雪杏总是痴痴地守在院子里。既要躲避老爷、太太、姨太太、小姐、周妈的目光还要躲着伙计车英华的目光。他清楚雪杏的一片柔情，他只把她看成另一位小妹。米家成挥手让雪杏快去睡了。雪杏却站着不走。
“奴婢等大少爷洗漱后再睡。”
“雪杏睡去吧，我自己来。”米家来到灶下，拎起坐在炉灶上的烧水炉。这是广州湾特有的洋铁皮的烧水炉，中间放着炭火四周是温热的水。雪杏还站着不走。米家成拎着水炉走了。今天够累了，他没有精力再去安慰一位失望的姑娘了。
米家成洗着脸想着那位吸引住朱利安.杜兰的女子。若不是她牵扯住朱利安的目光，引起一场骚动，还真不容易得手。夜总会里引人注目的只有那位女子，不知她要做什么？如此高调亮相，又如此招摇过市。显然她不是卖笑女，当然也做不成大事。他在她不经意时握住了鳄鱼皮小包，里面藏有一把小手枪。一位把手枪时刻拎在手腕上的女子可是个危险的人物，对这种女子要敬而远之。
两天前他接到中统的情报，军统人员会参与其中。米家成意识到此女子是军统的人。身为特工人员不知道暗杀行动越隐秘越好吗？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百害无一利。想到这里，米家成不是喜欢此女子而是恨她，若不是他抢先得手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月光把米家成拉到了明亮处，后院树篱的飞起的黑影惊醒了他。他意识到站在窗前想那位女子有一会了。米家成再也忘不了这个女人的脸。米家成苦笑，为自己被女子吸引而苦笑。他不是对女人痴迷的男子，有一个女孩子已经打动了他的心。他端起铜盆走到后院，把水洒到了地上。他若不这么做雪杏还会到厢房里做这些事。他看见雪杏已经不在走廊上了。他把铜盆放在院子的盆架上，拎着明角灯回到厢房。
米家成躺在床上睡不着，在想接下来的任务。他接到中共上级特委的命令在广州湾安顿下来。这样也好他可以在家陪伴父母。如今国共合作时期，但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血淋淋的教训记忆犹新。中共特委反复强调要把自己隐藏在群众中间。军统、中统分别在广州湾设立分站。表面上一片祥和，实际上国民党、汪伪政府无不想致共产党于死地。他的许多同志都死在屠刀之下。
自与何天曹立下约定，米家成会把一些过时的消息送给何天曹。那些消息后来都被证实是真实的。米家成逐渐取得了何天曹的信任。但不久之后何天曹返回上海了，留下一位跟班牟融。一年后这位牟融神秘失踪了，米家成与汪伪政府失去联系。日本在中国的战争遍地开花，顾此失彼。
米家成加入中统时受到了严格的考验。他进入中统不久就接到向革命同志开枪的命令。那一日他被中统组织的人接到乱坟岗处。他下车后看见那位遍体鳞伤、五花大绑的共产党员。他的上司曹处长走到米家成身边，递来一把勃郎宁1910手枪，这是要他表忠心。他的那位同志恳求地看着他，希望能死在他的手中。
米家成明白如果不动手杀了此人，死的将会是两个人。他哈哈一笑，轻松地接过手枪。他举枪瞄准，旋转手枪，转了一圈。曹处长身后那些中统的杀手，瞄准的不是那位共产党员而是米家成。
“既然是死，不如让此人的灵魂得到自由。”米家成翻转着手中的手枪说道。
“米先生还存留怜悯之心，这可是特工人员的大忌。”曹处长说道。
“曹处长，这么多人还怕共产党跑了？”米家成嘲讽地说道。
“此人能不能跑了就看米先生的，松绑。”曹处长大喊道。
从后现上来两个人，给共产党人松了绑。在两人想要松开手上的绳子时被曹处长制止。两个人把共产党推到了乱坟堆上。坟堆不高也就半米高。曹处长大喊，米先生看你的了。米家成大声喊道，我不想做噩梦，转过身去。那人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了米成家。米家成吟诵道：莫嫌竹外萧然处，忽有幽香透鼻清。
“米先生的忠心就在于此。”曹处长大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