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烟岫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任何时候都能引出他的欲望。她是东西方结合的产物，集欧亚大陆之优点。那身湖绿色的晚礼服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曼妙的身姿，胸前有意解开了一颗珍珠纽扣。朱利安.杜兰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谢烟岫到广州湾两个时辰后就与这位握有生杀大权的人物碰上头了。更有一点让谢烟岫沾沾自喜的是，她能第一时间吸引那些有权有势人的注意。谢烟岫的脸从满头的鬈发中抬起来，露出精致的五官。她知道自己的非凡的魅力，无需用讨好的笑容迎接警察局的头目，只需露出迷人的微笑就俘获他的心。
谢烟岫是中法混血儿，有着欧洲女人的丰乳肥臀，还有着高挑的个头却不少东方女性的剔透玲珑。她生就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一双满含泪光的灰色的大眼睛时刻散发出打动人心的火花，挺拔的鼻子让她的面部表情整个活起来。她鬓角处火红的凤凰花点燃了朱利安的欲望。就在朱利安快走上前来时，她伸出手臂把风度翩翩的朱利安挡在一臂之外。她对朱利安的邀请视而不见，迷离的目光寻找着舞池中的男子。
朱利安伸手拿走她鬓角处的凤凰花把玩在手中。谢烟岫的脸变了色。朱利躲开了谢烟岫的抢夺，哈哈一笑把花插到了上衣的口袋里。不等朱利安抬起头，凤凰花又到了谢烟岫的手中。她哈哈一笑把花插到鬈发中。她注意到高个男子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旁。
“谢小姐不要辜负了眼前的良辰美景。”朱利安再次做出邀请的手势。
朱利安讨人喜欢的脸就在她的眼前。朱利安蓝色的眼睛闪现出迷惑人心的光芒，而他的鹰钩鼻子则显得大太了，法国人特有的单薄的嘴也不能增加他的魅力。谢烟岫的父亲是位法国商人，但她对法国人从没好感。在她十岁那年她的父亲远赴巴黎寻找另外的幸福，丢下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她痛恨她的父亲像胆小鬼一样溜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眼前的朱利安却不同，日后还有用着他的时候。谢烟岫的脸上堆叠起迷人的微笑，回应警察局长。
“这是法国人的良辰美景，中国人早在英法联军用枪炮打开中国的大门时就没有良辰美景了。”
“看不出谢小姐还是位爱国人士。”朱利安讥讽地说道。
“虽然杜兰先生一心想帮助这片岬角上的民众生活得更好，但这是事实。”
“谢小姐明察秋毫。”
“失陪了，杜兰先生。”谢烟岫急于要躲开朱利安。他只会坏她的事。她不能把他当苍蝇赶走，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她满怀歉意离开了吧台朝舞池中心走去，目光所到之处还能瞥见那位中年男子。朱利安伸手拦住了她。
“谢小姐要走？”
“不，我要离开一会。”谢烟岫微笑地说道。朱利安哈哈大笑。
昏暗的光线下窗外黑影一闪。谢烟岫的神经绷紧了，对朱利安的笑无动于衷，寻找目标。中年男子消失了。谢烟岫不由得心头大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她杀人无数但从没有让锁定的目标逃脱过。她在跳舞的人群中轻轻一跃来到了大门旁，目光紧盯着舞池中的男女。高个男子与她擦肩而过，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一声满含恐惧的尖叫让所有跳舞的人停下脚步，接着便是一哄而散的逃窜。女士花容失色，男士则丢掉了温文尔雅。越南歌女像美人鱼一样溜出去了。混乱中，谢烟岫找不到中年男子。片刻后舞池里不剩一人，酒保则呆若木鸡地站在吧台后。朱利安一个箭步冲到吧台边的电闸处，打开照明灯，关闭了球形旋转灯。
刺眼的灯光下，谢烟岫看见舞池中心躺着那位中年男子。一把尖刀不偏不斜地扎在男子的心脏上，浓浓的鲜血从男子的胸前漫延到衣襟处。地上已经聚集一片酱色的血液。刀扎的很深，显出了很大的臂力，也显示出了精准的手法。男子的脸扭曲了，不忍目睹。吧台前的男人们聚拢来，看了一眼死者，不出声地恢复到舞曲声中。
在一九四二年一月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广州湾死一个人根本不算什么。跳舞的人见识过战场也见识过无数恐惧的场面了。舞曲回旋在大厅里，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死亡的场面多少影响到寻欢作乐的人们，缓慢移动的脚步围绕着尸体形成一个圈。
谢烟岫轻轻一跃来到街上，一个灵巧的黑影消失在西赤公路的红树林中。她愤怒地看了一眼黑影，返回夜总会。她手搭在男子脖子上的筋脉处。男子已无呼吸。男子的死亡并没有让谢烟岫欣慰起来，而是感到了无尽的屈辱。有人捷足先登了，她永远不可能完成任务了。暗杀者显然与她不是一路人，她不想把他人的成果据为己有在自己的功劳簿上记上一笔。她站起时鳄鱼包里的枪碰到了手臂上。她生气地把包甩到另一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