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谢烟岫从南京赶到广州湾，执行一项暗杀任务。布衣衣还有她的那些伙伴们都留在南京。广州湾在他们眼里到了世界尽头，没有人想抛家弃业来这里。谢烟岫身无牵挂，欣然前往。戴主任为军统有这样的人而欣慰。
临行前军统特务处的戴主任再三要派一位男特工人员。他声明次此任务重大绝不能失手。这位将要被暗杀的中年男子将于三日后启程奔赴日本。假若他登上远洋的轮渡，很难再有暗杀的机会。谢烟岫坚决地拒绝了戴主任的好意。曾经军统破获了不少假装夫妻的共党分子，可见这种掩护并不是万全之策。行动中多一位特工人员就多一块绊脚石。
来到此地谢烟岫明白了，广州湾就是颗“金苹果”，引起各国觊觎之心。法国人在战场中的节节败退，导致丧失广州湾的主动权。广州湾虽在法国人手中，维希政府却听命于日本人。香港沦陷，广州湾中国唯一对外的港口注定成为众人眼中的“金苹果”。日本人没有一天不想据为己有，从而斩断对中国前方战略物资的供给。
谢烟岫打开鳄鱼皮包检查物件。她检查的重点无疑是那把黑色的左轮手枪。她围上Burberry羊毛披肩，拎起皮包走出屋子。她在屋子与门之间设置机关后走出宅院。日暮时分，寻欢作乐的人像猫头鹰出动了。
闪烁的霓虹灯把广州湾变成流淌的银河。香港沦陷，由法国人统治的广州湾成为商人的避风港，逃往欧洲唯一港口。香港、内地的商人蜂拥而至快要把广州湾挤爆了。一面是战火纷飞一面是灯红酒绿，战争的残酷让光阴变得可贵，诱使人们及时行乐。谢烟岫闭着眼睛走在霓虹灯下。这座城既熟悉又陌生，她不想辨出曾经的记忆，往事并不如烟。人若能关闭记忆的闸门也许会幸福的多。谢烟岫有意忽略了似曾相识的街景，融入人群中。
谢烟岫走进夜总会，不足五秒钟就锁定目标，寻找下手的机会。三三两两的男子围拢过来，以她为中心的站了一圈。舞池中不乏金发碧眼的欧洲人也不乏乌发黑眼睛的东洋人。摇曳的灯光中她的目光落在舞池中那位保养很好的中年男子身上。她就有这样的本领，霎时辨出记忆中的人。这是一位日本人，彬彬有礼却刻板教条。舞池中的男子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牵线木偶戏。她所认识的日本人大多像上了发条的小人，动作僵硬、死板。
谢烟岫不经意地碰了手臂上的鳄鱼皮包，再次把目光锁定中年男子。谢烟岫盯着目标笑了，执行任务中她从没失手，今晚同样如此。她的右手高高地扬出去，手腕上的小包中的手枪碰到了手臂上。谢烟岫感到从心底升起的力量，手枪总能激发她的能量。暂且让此人再快乐两分钟，既然成了砧板上的肉就不怕跑了。
谢烟岫拿出一支Gauloises香烟，优雅地夹在两指之间。那些苍蝇似的男子围拢来，不等他们点燃火她已抽上一口。她的身边从不缺男子，她的心也从不像男子开放。她深深吐出一圈圈的烟雾，展颜而笑。烟雾中男子们的脸就模糊不清了。有两位男子因她而起，大打出手。谢烟岫轻蔑地笑了，避开混乱的人群。她刚来到吧台处，一位高个儿的男子凑到面前碰到了她手中的小包。
谢烟岫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位争风吃醋的男子。她所到之处总引起男子间的敌视和竞争。这些喋喋不休的男子个个有头无脑。她的目光投向了舞池中的中年男子。
“小姐，不要把夜总会变成战场。”高个男子低声说了一句。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战场。”谢烟岫嘲讽地回应道。
“不是所有的男子都会为小姐而战……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战场上只有生死离别，抛洒的是热血不是多情的男儿泪。”谢烟岫嘲讽地笑了。
高个男子飞旋在衣香鬓影中，留给谢烟岫一个背影。霓虹灯下这些醉生梦死的人忘记了战争的残酷。战争时期若不时刻把生命攥手里也就活不成了，生命是留给那些智勇双全的人。她手腕上拎着的法国造的鳄鱼皮的小包分分秒秒提醒着她今晚的任务。
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位越南歌女旋转在舞池中心。谢烟岫不急于动手，不是为了想更好地了解此人的性情而是不屑于把此人当作目标。谢烟岫根本不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既无灵敏的嗅觉又无高度的警惕。目标人的前身后世从来不是她想了解的。
圆舞曲声中警察局长朱利安.杜兰走进来。这家夜总会是朱利安.杜兰先生开办的。那对貌合神离的中法夫妻马丁先生挽着太太的手臂来到吧台。马丁太太出言不逊，一怒之下离开夜总会。保罗.马丁拉住一位经过身旁的歌女跳起舞来，躲开了朱利安嘲讽的目光。朱利安的眼睛一亮看见不远处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