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午三时晚晴拿回了照片，也拿回情报。昨日的取相单是他送给上级的行动计划。他并不想利用晚晴传递情报，只是这两天日伪政府的人把他困在米家大宅。硇洲灯塔照片的背后显出了字迹。中共南路特委，同意他的行动计划。这样一来他又多个身份汉奸，表面上他还是中统的人。
这封信终于写好，米家成除去所有证据，把碎纸屑烧了。他把信放在贴身穿的中衣里躺下睡了。清晨，米家人的欢闹的声响叫醒了米家成。雪杏端来了洗漱用水，并送来一束凤凰花。他对镜梳头，吩咐雪杏清洗那件香云纱的长衫，今日他穿了身西服，脚上是一双意大利造的皮鞋。米家成洗漱后来到灶下。他拿起雪杏刚蒸出的芋角吃了两口就要走。雪杏拦住大少爷，住他手里塞了几块清晨买来的猪笼饼。米家成避开了晚晴离开了米家大宅。他赶到西营戈登.托马斯的货仓时已是上午九时。他租用这间货仓仅仅因戈登.托马斯法国人的身份，货仓从未受到警察的盘查。
广州湾中统组织中仅剩下米家成、小石头、锅巴和锤子。他们三人听命于米家成。锤子近来回广州照顾生意。米家成吩咐小石依命行事，并把信交慎重地给他。小石头从米家成的目光中看出此事的重要，却不多问一句。小石头深知，做他们这一行的谨慎必不可少。米家成那句今晚要除汉奸就足以让小石头竖起了警戒之心。行动计划中小石头的作用不可小觑。锅巴本不爱开口，见米家成慎重之色便什么都不问了。他与他们约定在北桥见面。米家成离开货仓朝南华大酒店走去。西营的南华大酒店与赤坎的同为许氏的财业。
何天曹下榻西营的南华大酒店，他的跟班住在左右。米家成一走进大堂就有人过来请他去见何特派员。米家成跟着伙计来到了何天曹的房间。何天曹正襟危坐仿佛等待他的到来。两位跟班站在房间的左右。米家成一进屋子，伙计退出去。
“何特派员不必心急，离夜晚还有几个时辰。”米家成爽朗地说道。
“米先生带来什么消息？”何天曹威严地说道。
“潮州塘一带，中统人员有一个据点，届时会有激战。”米家成自顾坐在何天曹身旁的椅子上。
“时间、地点？”
“这个情报尚未完全掌握，稍候我的人将会得到。”米家成十指交叉，举到胸前。
“米先生应该不忘记周长生吧。”
“何特派员请放心，人生如朝露，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这位周长生原是军统的人，被日伪人员抓获后背叛了军统，但未能通过验明正身的行动计划，被处死了。
“米先生所言极是，万古长空一朝风岁。”何天曹哈哈大笑。
“何特派员，今晚北桥一带见。”米家成站起身，拱手抱拳离去。
广州湾还在法国人手里，何天曹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何天曹手下的人只见到了米家成与那位美丽的女子卿卿我我。何天曹对米家成送来的消息只相信四分。两位跟班想跟踪而去，被何天曹拦住了。
米家成在贝丁大马路遇见的戈登.托马斯。走在托马斯先生身边的女人又换了。这位法国商人长年走私鸦片，在广州湾建立自己的走私王国。米家成点头而过。他在青石海堤渡口看见马丁先生和太太。装载着马丁先生书画的船只刚起航。马丁太太是本地人，巾帼不让须眉重建了千家鸿福抽纱刺绣厂。
广州湾的民众都说马丁太太是冰美人，但米家成却感受到了马丁丁的亲切。他们在两米外站定，寒暄几句。
“米先生一表人才，何须衣冠增色？”马丁太太调笑道。
“人要衣冠，马要鞍，这个世道抛弃了内在精神，只看表面。”米家成回应道。
“人生太短了，只来得及欣赏假面美。”马丁太太冷冷地一笑。
米家成从马丁太太冰冷的目光中，相信了民众的传言。这位马丁太太绝不像表面上的见钱眼开，更多的是内心的痛苦。米家成哈哈一笑辞别马丁夫妇。
码头上的海域停满了到港的货船。香港沦陷后广州湾迎来蓬勃的建设，仿佛一夜之间各大商铺、酒店像蘑菇一样冒出来。整个城市像压缩空气一样膨胀，海港沿岸的货仓挤得水泄不通，无一隙地。装载着盘尼西林的船只停泊到岸了。小石头和锅巴正组织脚夫输送货物，先他一步的托马斯先生正在卸货。米家成用手势制止了小石头想要走过来，转身离开码头。
米家成坐上开往赤坎的班车返回了。他在西赤桥下车，缓步走上桥头，目光却留恋一湖的红花绿叶上。这让他想起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米家成走上桥中心看见兰蝶衣。他没有跑过去，兰蝶衣迎上来。他们在对方的笑容里十指相扣，把十分钟的路走成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