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俩吓懵了,他俩飞一样跑到楼下,见邢宇翰并没有跑掉,他正痛苦地坐在地上,几次想爬起来都失败了。好在他是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的,看来邢宇翰并没有生命危险。看到这里,他俩吐出了一大口气,他俩让邢宇翰站起来,他站不起来,却像蝙蝠一样抖动了两下就又崴了下去,由于疼痛,他发出哨子般的尖叫声。
“情况不好!”俩警察心里想着,瘦警察飞快地跑上楼,抓起电话打了120急救车,又抱起一床被单盖在了邢宇翰的身上,衣裤却忘了给他拿。不一会,急救车来到,他俩叫急救车驶进一家离公安局较远的医院。这是他们业内人士心照不宣的举动,因为医院近了,但凡与犯罪嫌疑人发生了大小不好的事情,医院的医护人员就会对他们的“熟脸”产生不好的印象。经过X光诊断,邢宇翰的左腿胫骨骨折,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因为是审讯过程中出的事情,公安局没有惊动邢宇翰的家人,好在医生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邢宇翰年轻,胫骨骨折只需打一个多月的石膏,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全愈。于是就出现了公安人员推着他进仓库指认现场的一幕。
至此,公安局再不敢对邢宇翰进行“深挖”,也一致认为,货场优钢被盗案不大可能是他干的,对邢宇翰和关菲的审讯也就可以进入到审判阶段了。
那天邢宇翰被警察押着到库房去指认现场时,他的父亲邢继军就意识到是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因为大家看他的眼光充满虚伪的同情,大家吆喝着向B号库房跑去却不叫上他,还鬼鬼崇崇地睨视着他,他的心立马掉进深谷。最要了他命的是,当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特来告诉他,他的儿子邢宇翰是被警察推着轮椅在指认现场时,他这条老命便立马死了半条,他坐在办公桌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见人眼里浮着虚假的笑意,他快崩溃了。
邢继军的办公室在一楼进仓库的第一个办公室,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运输队所管辖的部门都在一线,不论进了火车皮还是外单位的提货车辆进来,都有利于在第一时间指挥和管理。他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气宇轩昂,潇洒而大气,他的标志性动作是,站在办公室前,右手夹一根烟,左手叉在腰间,在吞云吐雾的同时,指挥和调动着运输队各部门的工作,有时提货的汽车太多,他就会拿着一面小红旗,上下左右地指挥着,那形象可谓魅力四射,这让人们很容易联想到他的过往,抗美援朝时冲锋陷阵时的英姿,这种英姿又在心理作用的暗示下,更显得神秘而崇高。此时他的大脑复杂地转动着,盗窃薄板一案儿子早已招供,就不存在刑讯逼供一说,可为何坐在了轮椅上,到底是被公安打断了腿,还是打折了腰椎,如果儿子是腰椎断了儿子这一辈子可就惨了,就要在床上过完这一生了。那么,公安人员在儿子身子还想得到什么,难道是怀疑货场的优钢是他偷的吗?是在逼他承认这桩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没破案,就要对儿子审讯到什么时候,他很想知道这个情况,可按照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在羁押期间,是不允许和家人及朋友见面的。按照他的思维,人往往是很偏执的,尤其是公安警察,深挖是他们仕途高升的突破口,而很多时候都是屡战屡胜。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打了一个寒战。自从儿子被警察抓走后,他就在同事面前矮了一截,再也没看到他那标志性的姿势,右手夹烟,左手叉腰的潇洒,更没见他手拿小红旗指挥着宏大的汽车队伍,他变得谦恭,烟瘾也越来越大,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痴呆地望着某一个地方,有时在走道上来回地踱着碎步,有时又站在稍微僻静点的一角,眼睛望着远远的天空,嘴里不时吐出长长的叹息,他——运输队的队长,彻底消沉了。
有句话叫:“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邢宇翰准备转入起诉阶段时,仓库又爆出一个天大新闻:邢队长即邢继军跳楼自杀。据住在仓库宿舍,也就是邢继军一栋楼三楼的同事描述,那天清晨6点半左右他刚起床,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楼上掉了下来,他还以为是哪家的衣架带着衣裳掉了下来,正诧异时,就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就像一块巨石掉在地上的声音,他吓了一大跳,扑到窗前一看,不好,地下躺着一个人。他一边叫着:“不好了,有人跳楼了!”一边往楼下冲,他看到邢继军躺在地上,已不能动弹,但神志看上去还较清醒,这时闻讯赶来了几个同事,有一个同事跑到门房去打120和110,他的老婆、小儿子、女儿疯了般地冲了过来,他老婆托起了他的脖颈,狂喊着:“你为什么想不开呀,你这是为什么呀,你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们哪……”邢继军无力地睁开了眼睛,一滴老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胸口突然抖动了一下,头一歪,死了。这种在电影里时常出现的场面,就活生生地上演在大家的面前。
——一切来得是这样的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