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徐永志万万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于子”已变得让他不敢认了：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皮肤黑黄黑黄的。身穿一身打着补丁的旧军衣，脚上穿着一双军用棉鞋，左脚上的那只也打着补丁。怎么回事， 当年那个精精神神的小于子如今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老于的两眼已喻满泪花，只见他一挺干瘦的身板，两脚咔地一个并拢，非常郑重地向徐永志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颤抖着声音说道：“老连长，小于子看您来了！”
徐永志激动得眼里闪动着泪花，他一步跨过去紧紧握住老于那双干瘦却依旧是有力的大手，声音哽咽了：“小于子，你来了，好，好，好啊，好啊……”
一对生死与共的老战友，在分别了二十年之后又一次重逢了。一时间彼此相对无语，泪湿衣襟。
在场的何秋兰、刘天明也被这一对革命战友的深厚感情所感染了，禁不住也都湿润了两眼。
何秋兰掏出手绢擦擦眼睛，对徐永志道：“老于大老远的赶来，还不让他坐下歇歇再谈。”
徐永志一拍脑门子，笑了：“瞧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快，坐下坐下，先喝口水。哎，小于子，这位兄弟叫刘天明，和我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老伙计了，哈哈哈……”
老于咔地一个立正，朝刘天明又敬了一个军礼，说道：“老首长，您好。”
刘天明慌忙摆手：“咳哟，使不得，使不得，我哪是什么首长啊，叫我天明就行了。”
徐永志说：“他比咱俩都小，就叫他天明吧。哎，老何呀——”
何秋兰从厨房探出头来：“干什么，我这正给你们准备着那。”
“哦，准备上了，好好，那我们就坐等了。哎小于子，天明，坐下聊。”
老于一扬手：“且慢。”弯腰从手提包里取出一身叠得整齐的军服来。
“咳哟，你这小子怎么还跟上次来那回似的找挨骂呀？”老徐说着捶了他一拳。
老于深情地说道：“老连长，甭说骂我，你就是踢我几脚我也得换上这身干净军服。我知道你对这身军装的感情，你就让我尽一尽对你的敬重之心吧！”
徐永志拍了拍老于的肩膀，激动得没有说出话来。
趁老于换衣服的当口，刘天明问徐永志：“看样子，老于是在农村生活那吧？”
徐永志回答说：“二十年前他复员回了老家，第二年当上了村支书，带领乡亲们大干社会主义，是当地十里八乡有名的老模范。现在干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
刘天明小声地说：“看他的穿戴，好像生活过得不大富裕呀。”徐永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老于换好衣服走进来，边落座边用手巾擦着脸。
刘天明捧过去一只茶杯：“来，老哥，喝口水。”
老于忙接过茶杯：“谢谢，谢谢。”尔后一口气喝尽，冲徐永志笑了笑，又对刘天明笑了笑，问道， “兄弟家几口人啊？”
刘天明欠了欠身子：，“现在一共是七口人，三个孩子，一个已经结婚了。老哥你呢？”
老于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但很快便消失了：“比兄弟少一口，嘿嘿。”
徐永志问道：“家里还都好吧？翠花的病好些了吗？”
老于脸上绽开了笑容：“自打吃了那回您给买的药，犯了也就两三次，以后就再也没犯过了。”
“那这次你怎么没带她出来转转呢？”
“我寻思着家里一大家子人，加上鸡啊、猪啊的，就没带她来。”
“哎呀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小孙子都上学了吧？”
“可不，都上三年级了那。”
“学习还好吧？”
“唉，不昨样，忒贪玩..”
“那还行？你这当爷爷的可得严加管教啊。”
“管了。可管轻了当耳旁风，管重了小俩口不高兴啊。唉，因为这个孩子我们没少生气。”
徐永志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小家庭一家就一个孩子，都恨不得当活祖宗一样供着，一个个娇生惯养，为所欲为，这样的孩子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哼，实在是难以预料啊！”
刘天明也深有感触地说道：“是啊是啊，我那个小孙子还不是，让他爸妈惯得早就没样了。”
正说话间，徐永志的大女儿徐红走进来，对老哥仁说道：“于叔，刘叔，爸，你们边吃边谈吧。
徐永志站起身：“走走，今天咱们老哥几个痛痛快快喝它几大杯。”
大家说笑着围坐到餐桌旁。
徐永志进卧室里捣腾了会儿，怀里抱着两瓶“五粮液”出来了。
刘天明戏言道：“好啊，还说和我穿一条裤子嫌肥那，这么好的陈货竟然一直藏而不露。哎，老哥呀，说半天还是你们这老战友感情深那，啊，哈哈！”
徐永志笑得比刘天明还响亮：“老伙计看好喽看好喽，这酒你不觉着面熟啊？”
刘天明闻听此言止住笑，仔细端详了一下酒瓶，禁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
老于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你们…这是打的啥哑谜啊？”
徐永志告诉老于：“这酒啊，是他送给我的。”
老于一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来，为了咱们老哥几个的聚会，干杯。”徐永志提议道。
三个人站起身，相互间碰杯，共同一饮而尽。
老于放下酒杯抹把嘴唇，看着徐永志问道：“老连长，我们村东头老钟的儿子在边防团当排长，听说他所在的部队目前还没有上去，足以说明边疆战事还处于可控阶段哪。”
刘天明一听乐了：“哎呀这可太好了，老百姓过得就踏实了！我就说嘛，S国人咋是咱们的对手啊，非败给咱们不可！”
徐永志说：“可不能轻敌啊，骄兵必败！不过，不管敌人怎么猖狂，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最终必将在我们亿万军民筑起的钢铁长城面前，装得头破血流的！”
老于碰地一捶桌子慷慨激昂地说道：“如果国家需要，我这个上过战场的老兵保证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绝不给军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