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追忆如歌年华

第4章

赵杏楠感觉不到,村里人都很羡慕她有个当书记的爹,受到全村人公主般的待遇与宠爱。他的父亲给知青们介绍她时,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回乡知识青年。这样,她名正言顺地归划进知青行列,享受知青一切待遇。

赵杏楠的加入,使我们名正言顺地正式扯起知识青年这面大旗。

麦收刚过,梵书记说话算数,就把我们45名下乡知识青年,1名回乡知青(赵杏楠)聚集在一起,把村南边那150亩地划拨给我们 用做为大队试验田。并配备一名场长,一名技术员和几名有种田经验的村民。场长是梵书记没出五服的堂弟,三十岁上,那幅铁板面孔上长着满脸横肉,从没有见他有过笑模样,像个魔鬼一成不变的恐怖。但脾气却阴晴无常,像那炮仗捻儿的脾气,点火就着。背地里我们都叫他梵大炮。梵大炮的暴脾气乡亲们有许多举证:例如,他有一天晚上收工回家,老婆哭诉,说那只会下蛋的老母鸡不见了,整整找了一下午也没有找到。梵大炮说一只鸡丢了就是丢了,没准过几天它就跑回来了。老婆又哭又闹,说老母鸡天天下一个蛋,鸡丢了蛋也丢了。咱家一岁多的小三全靠着每天从母鸡屁股抠得那个蛋补给,不能便宜了别人家的孩子。被老婆哭闹的梵大炮只好满大街去找老母鸡,他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嘴里嘟嘟囔囔,“咕咕咕”地叫着到处去找鸡,把整个村子别人家的鸡圈都“咕咕”遍了,也没有找到。又跑到村边乱草堆、小河边去找,还是没有找到。深夜十二点多,月夜深沉,他筋疲力尽回到家想冲老婆撒气,又看她守着三个孩子流泪,到嘴边的抱怨话又憋回去。他坐在院里的石桌石凳上发了一阵呆,到院里水缸搲了一瓢凉水,坐在石凳上就着月色边喝便琢磨,谁家偷了他的鸡?他怀疑来怀疑去,怀疑了好几家,准备天亮一家一家去追究清楚,如若找到,定然不饶。突然,寂静的院里,他听到鸡的“咕咕”声,就顺声找去,在院最东边的柴火垛里传来动静。他拿起手电筒钻进柴火垛里查看,它娘的,那只老母鸡正钻在柴火垛里躲猫猫。他立刻怒火直冲脑门,气急败坏用力抓住老母鸡的两只翅膀一把提溜出来,老母鸡屁股底下还有几个鸡蛋,他顺手拿出来,还热乎乎的。原来老母鸡在抱窝。他顿然明白,老母鸡不给他家下蛋了,要自己留着蛋孵崽崽。他那三千丈的怒火,化作满腔仇恨,把老母鸡高高举起,嘴里一声叫骂,“去死吧,害得我好找。”用力一摔,老母鸡狠狠被摔在地上,几声凄惨嚎叫,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来得及挣扎,踢腾几下爪子,消停了。他还不解气,把那几个鸡蛋也狠狠摔在地上,“去你娘的。”老母鸡与宝宝几个一命呜呼。老婆闻声跑出屋来,一见彻底断了孩子营养,不依不饶与他大吵大闹,半夜三更跑到梵书记家里告状,把梵书记从被窝里揪出来,给他们评评理。最后还是梵书记逼着梵大炮给老婆说了许多好话,赔了许多不是,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老婆才饶了他。

技术员是刚刚从农业专科学校的毕业生,比我们大不了三四岁,他那对小眼睛透过高度近视眼镜发出一种奇妙的光芒,像偷食的耗子一眨一眨的,仿佛有永远出不完的馊主意。给我们的初感是高深莫测,年少老成,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符。他姓候,长得尖嘴猴腮雷公嘴,猴了吧唧,又戴副眼镜,镜片后面闪烁着一双小眼睛扑朔迷离。因猴子喜欢无事捉虱子,有句话说,猴儿拿虱子,瞎掰。我们私下里管他叫猴瞎掰,叫着叫着就公开了。刚开始他不习惯,与我们翻脸吵闹,说我们侮辱了他的人格。知青们哪管他人格猴格的上纲上线,叫着顺嘴好玩,他越恼火我们叫得越欢,故意叫着,大声叫着。他后来恼着恼着无可奈何地恼疲了,慢慢习惯了,索性不得不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