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间不长,我们四名女知青便奉命卷起铺盖卷儿搬进了书记家的西厢房,又开始适应我的坏毛病,“差窝不下蛋,”换了地方睡不着。与先前的妇委会长惜惜作别。她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是一个半市半农的家庭,经济情况在村里还算是数一数二的。她无数次自豪地向我们介绍,她有一个儿子二十四岁,在部队当兵。农村讲究虚岁,她把自己儿子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及生辰八字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们,可见她对儿子的喜爱程度。她的儿子当兵去了南方,比余然大四岁。前一阵她的儿子来信说入党提了干。她高兴地请我们吃了韭菜鸡蛋馅饺子,表示庆贺,那嘴乐得若不是耳朵挡着就抡圆了。她的丈夫在市里纺织厂上班,单位有食堂,除休息日外,均在单位吃饭,所以,我们很少见到她的丈夫。她还有一个小儿子也当兵走了,家里只剩四个女儿。大女儿在公社读中学,学校离村很远,有几里地,每天走着去学校,大女儿中午不回来吃饭,一走就是一天。她每天早早起来,给大女儿做好饭,让大女儿带上午饭,大女儿晚上放学回来已经掌灯时分,农村人一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所以,我们时常与她大女儿不着面,很是陌生。那三个小女儿,一个上五年级,一个上三年纪,最小的还没有上学。她们总是用一双怯生生的眼神看着我们,不理解为啥家里突然来了这多人,与她们抢房住,甚至抢了与妈妈的注意力和感情。所以,她们很少与我们说话,总有一种距离感,胆怯感。见我们搬走了才露出一丝笑容,好像在说,入侵者终于走了。花小溪还落了泪,因那次拉肚子,是妇委会长给她找的药,拌的疙瘩汤,细心地照顾她。
我拿出家里带来的照相机,全自动的,在房东家门口合影,以此来纪念几个月房东对我们的细心照顾与留恋。在房东简陋的红砖瓦房前,我们一个个张着嘴,傻乎乎地咧嘴笑,满满地幸福感。
搬进村支书家里,我们就多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子。她是书记的女儿,自我介绍说叫赵杏楠,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都结了婚,分家自立门户单过去了。她现在正在读初三,听说我们来了,说啥也不去学校读书,非要和我们一起吃住一起下地,把父母气得要死要活。她说喜欢城里的孩子,向往城里的生活,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城里人一样吃商品粮喝自来水,城里人高贵。城里生活对她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诱惑力。
她有两只丹凤眼,尖下颚,特会传情,尤其是一笑眉眼上挑,眼眸生动清亮如翡翠,十分娇媚动人,透着一股爱怜,拥有一种天然的美貌和诱惑力,特讨异性喜欢。
她的父母亲住东厢房,我们住西厢房,她主动把土炕最东头让给我们,说冬天烧火炕暖和,自己则睡最冷的炕西头。我们很奇怪,他爸姓梵,她为何姓赵。她说,才改的姓,这是学城里人反潮流,偏偏不随父姓,要随母姓。其实,反潮流跟谁姓没有多大关系,可见她的任性与父母亲的娇惯。她每天睡觉不刷牙不洗脚上床就睡,对我们每晚刷牙洗脚即陌生又不习惯。问我们天天如此不嫌麻烦。我看到她脚后跟的皴都裂着蚂蚱口子露着红肉。问她啥时候才洗脚。她说上个月刚刚洗的脚。一个月前洗的脚还刚刚洗,我差点笑喷了,说城里人都是我们这个样子,你要想做城里人就跟着我们学起。她愉快答应,以后一举一动都学着我们的样子,以后那些良好的起居习性,饮食习惯,卫生习俗都与我们知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每天和我们一起下地劳动,教我们如何使用各种农具,讲村里的风土人情,风流韵事,与我们相处的关系很融洽,她一无所缺,无忧无虑,活泼开朗,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消遣。尤其爱和男知青打趣,有说有笑,开心打闹,有时还动手动脚,对男知青总有一副挑逗性。男知青也很喜欢她的这个爽朗性格与无所拘束的作风,管她叫“开心果”,每天渴望听到她“咯咯”的笑声,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她,就会问我们打听“开心果”哪里去了?我当时还怀疑是不是男知青在耍她,玩笑她,在下乡农村寂寞与失落时刻没话找话,寻开心,打发时光,闲聊,卖鱼的不带篮子——勾嘴。后来我们才发现,他们是真心喜欢她,她的天真,她的不受拘束啥都敢说的脾气、放纵与肆无忌惮的爽朗大笑,正好给他们失落、自卑的心灵带来了一种慰藉与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