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官场双面人

第16章

丁雨英以为他在向金大童示威,金大童唱这个,表面上很傲,但今上午的比赛中,现场得分并不突出,他内心并不自信。而郑金生这时候唱这个,是在刺激刺激他。年轻人,天外有天,我这半半吊都唱成了这样子,人家常练这个的会怎样?另外,郑金生也许看出了金大童与金丹丹师兄妹之间的某种感情,时好时坏的,这正是青年男女互相爱慕的信号。郑金生岂能视而不见?而郑金生对金丹丹,又扳又依的,那金大童能不吃醋?丁雨英越想越担心,怕他们发生冲突。二人都喝了点酒,借着酒遮脸,一句话说不对劲,斗起来怎么办?

她赶忙拦出租车,先进市区,下午还有比赛,说不定金大童和金丹丹还要观看。她自己,心里还装着公司的事。再者,闻见他们口中喷出的酒气,马上联想到昨天的此刻,刘佳生跟自己闹腾的恶心事,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坐在公司办公室里,在凉爽的沙发里半躺着,心里马上轻松起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速溶咖啡,倒入纸杯,泡上。细细的咖啡味钻入鼻孔,既刺激又平和,这也是儿时没有闻过的气息。比起乡野里的麦子气、豆苗气、高梁气、红薯气以及各种各样的树叶气,还有庄稼人身上的汗腥气,这气味很特殊,有点怪。可现在自己挺爱它,而对那些游逛在锦城街上的民工身上的汗腥气,却极为反感,这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不由得想起昨天跟刘佳生的那场吵斗。其实刘佳生早就变了,他身上闻不到一丝的纯朴气息。好几年了,他在自己面前慵懒成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夫妻床笫之事上,他也是应付。他没有了激情。有时刚把自己的欲火撩拨起来,他就完了。没滋没味地说一句不好意思。可气的是有那么几回,他喝了酒,从她身上一下来,就说,又缴了一次公粮。既是交“公粮”,那他肯定还要缴“私粮”。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捅破那层纸,叫大家难堪。别的不敢说,他跟韦玉的事,满楼的人都晓得。但她睁只眼闭只眼,佯装不知道。反正,他们再过分,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他不要脸,韦玉也会顾忌的。

韦玉带大了刘小飞和刘小明兄弟。这哥俩对她很亲密,几天不见她来家吃饭,就问,韦玉姐姐咋不来?你们得罪她了吗?

孩子还是小呀,哪里明白大人间的事情。

只能怪自己粗心,没有盯好刘佳生,表面温文尔雅的刘佳生,也是一只喜欢偷吃野嘴的烂猫。

她翻看着韦玉的条子,更加生气。韦玉弄材料,从来没有跟自己打过招呼,还都趁她不在时拉走。当然,这样的事也只有两次。第一次拉走了三捆油毡,说是朋友家的房顶漏雨。这次不知道干什么,拉走的东西至少价值两千以上。她说是刘佳生许了她,谁晓得刘佳生知道不知。可是又不能问他,一问,他准为她揽下来。两千块的材料对她来说,也不值什么,关键是这个韦玉越来越不懂事。没瞅瞅营业执照上写的谁的名,贴的谁的照片吗?

喝完咖啡,又点了烟。外间柜台上的服务员来敲她的门。开了门,服务员说有人找她。她说快请进,以为是谈生意的。

进来个中年妇女,胖得没了线条,一进屋就说:

“雨英,你可搞得不错啊!老伙计,猜猜我是谁吧?”

她揉揉眼,笑笑,有点尴尬。这两年她的记忆力明显下降了。眼前这个身高马大的女人,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她碰到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自然有对策,马上让座,找了个纸杯子为人家沏茶。走路的动作缓慢,脑子却转得飞快。对方称“老伙计”,自然是年轻时的朋友了。谁呢?没有恁肥的朋友呀?

人家接过茶水,握住她的手说:

“雨英,你也变了,那时比现在苗条,但没现在白。对不对?”

她哼哈地应付着,又问人家咋来的,安排下住处没有。反正,这女人不是锦城人,既然外边来的,说这些套话总没什么差错。她又让人家烟,人家不吸。她自己点上,吸一口,让人家先喝口茶。胖女人明白她没认出自己,哈哈笑了,指着她说:

“你学会了吸烟。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铁玲呀,是不是丑了?”

哎哟!她拍了一下脑袋,马上笑起来,哈哈哈,比铁玲的笑声还男性,还爽快。真是老伙计了。当初高中是曾经同桌过,同铺过。那时大家条件都差,一人只从家里带一双被子来,她们个子高,合铺打通腿儿。一开始学校没有木床,大家睡地上。冬天冷了,铁玲带来了副用麦杆编织的厚草垫,防潮。这让那些铺竹席的同学很羡慕,有的想挤走她,跟铁玲同铺。铁玲一笑,说俺俩是雨中鸳鸯不分离,你们尽是干着急。两人关系真是好,打饭时分工,她买饭,铁玲买菜。洗碗时也都争着洗,要对方回班先学习。尤其是打球时,她们总是一边,两个大个,传球也有默契,总是胜利者。

如果不是因为刘佳生,两人根本不会在这二十年中不来往,不通信,中断了友谊。

丁雨英做梦都没想到,铁玲会来锦城找她,而且不远万里,由西北边陲而来。

说来也怪,此刻她心里真的没了一丝芥蒂,二十年前的不快一丝都没有了。铁玲好像更没有,聊起了各自目前的状况。铁玲说这些年老家没了亲人,仅剩远房的叔伯兄妹,她回来得很少。还问丁雨英记得她哥不记得,那个魁梧的军官,退伍后到了新疆当铁路局的干部,几年前突然得了偏瘫。丁雨英赶紧问,恢复没有?铁玲哈哈大笑,治得不赖,走路没事,就是说话时舌头有些硬。到了新疆,他的胡子长得比什么都厉害,到了二线,马上蓄了一部大胡子。

铁玲说起他,多年前他真的不错,在部队给她寄书寄资料,寄信时总要捎带着丁雨英,要她俩团结,互相帮助,克服学习困难什么的,最后总缀上书山无路勤为经,学海无涯苦作用舟等。当时的丁雨英并不晓得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是铁玲哥哥寄回的照片让她浮想联翩,让她越来越向往走向远方的。

她们寒暄着,笑着。尽管此前通过几次信,依旧如同他乡的邂逅。

铁玲问:“那年你怎么没去复读呀?”

她顿了一下,心也给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