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喝完矿泉水,边走边将塑料瓶子捏得咯吧咯吧响。左手捏过又换到了右手里。心里依旧想着午后跟丁雨英的那场较量,禁不住心跳加速了。在这寂静的大操场里,除了偶尔有一两声蛐蛐叫,便是自己的心跳了。大操场在周围的路灯照耀下,显得宽敞,而又影影绰绰地晃动,真的再没有别的声音。在他的印象中,凡是晃动的,都有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印象?是遥远的二十年前的学生时代。如今到了这样的操场,真的有些奇怪。锦城不算大,但人口稠密,大街小巷,没有不晃动的人和物,到处都是喧哗与骚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安静而空旷的好地方。在这儿,没有谁与你争夺空间,“这一片天地是我的。”
仰望天空,没有月亮,星星也极少发现。城里的一切都是伪装好的。若在乡下老家的院子里,一抬头,看到的是满天星斗。那是一种多么好的享受啊——凉风由腋下钻过,浑身清爽,不用摇蒲扇,夜风就赶走了你白天的燥热和烦扰。那是儿时无忧无虑的记忆。如果现在回乡下,还有没有那样的好心情?
脚下柔软的草坪被他踢出一些声响来。
他只看天空,想寻找银河以及北斗七星,还有“姜太公钓鱼”的星星。费了好大劲儿,总算找到了,一点都不明亮,仿佛醉酒以后尚未醒来的迷眼。
他随意地扔掉了塑料瓶,扔得心不在焉。没想到马上有人叫了一声,声音娇滴滴的,不高不低。
“你砸疼了我。”
他停下来,看到路灯下的草坪上有个女孩坐在蒲席上,第一眼没看出漂亮来,只看到一头披肩的长发在晃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绕操场转了一圈了。这女孩正是他刚进操场时碰到的,当时没注意。整个操场里就她一个人。她的声音倒是好听,他马上接了话茬。
“空瓶子,砸不疼人的,小妹。”他说,“你耍我吧?”
“看你也不像个好耍的人。”女孩说,“你来瞅瞅,脚都叫你砸肿了。”
他笑了,心说这女孩真逗,我一个空塑料瓶能把你的脚砸肿,你是玻璃做的吧?哪有你这么娇嫩的身体,比林黛玉都林黛玉。他点上一支烟,大胆走了过去。女孩侧仰着脸看他,一只手揉着脚腕子,看情况,真的受了伤。他当然不会相信,在女孩的席边上坐下来,吸了一口烟。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她耍下去,怎么把话题说下去,而且博得这女孩的欢喜。他在锦城的许多洗头城、洗脚城、按摩院、歌舞厅都呆过,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孩,自信地认为,任何女孩,只要自己想要,三顿饭便可搞定。
尽管亦算阅人无数,眼前的这个却与众不同。切不说她在这么个夜晚一个人在这儿看报,就她能说出塑料瓶砸伤了自己,语气不温不火,声音好听,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在他坐下来的那一瞬,他看到这女孩长得还蛮漂亮。自己正孤独时忽然有了个伴儿,不亚于渴睡时有人递上一副枕头来。
“男女五岁不同席。”女孩又说话了,“你不怕我赶你?”
他将烟盒和火机放在他们之间的席上,轻笑一下,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说:
“我想,你不会赶我走。再说,男女五岁不同席?我没想到,在锦城最高学府的地盘,还有人这么说话。而且,说这话的人是一位漂亮的小妹,我怀疑自己到了明清时代,进了时空隧道。”
那女孩也笑起来,说那你还回到二十一世纪吧,只要别害怕就成。说罢她伸手将烟盒拿起来,极熟稔地弹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马上又点了火,吸一口,仰脸吐了两个圆圆的烟圈。扭头瞥了他一眼,又吸一口。她在向自己叫板。他想,得冷淡一下她,不然她太小瞧男人了。他将吸剩的小半支烟用指头弹出去,像弹弹珠似的。烟火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消失在几米远的草丛中。女孩的目光里有了惊奇。他不管,捡起女孩的报纸哗哗地夸张地翻动着。找当天的体育新闻。找到后稍一浏览就想放下,但他没放,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眼的余光正在观察着身边的女孩子。
对付女孩他有经验,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得有点气度,不亢不卑,千万不要一见漂亮女孩马上显出一副贱相来,上前大献殷勤。那样女孩会小看你,更不会喜欢你。男人的魅力就是不亢不卑。献殷勤,是必须的,但要看准时机。该远时远,该近时近。这里面绝对是有度的。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对付一个十七八的姑娘,稍一动脑,在第一次谈话时下点功夫,没有失败的,开局至关重要。你的气场一定要很快罩住她的,不能被她所笼罩。
果然,女孩沉不住气了,扔掉香烟,将脚伸过来,说你瞅瞅,脚腕肿没肿?他觉得时机到了,马上凑上来,一把捏住了那只脚。脚上没有袜子,这正常,好象锦城的少女这季节都不穿袜子了。脚趾头全都染过了,没瞅清是粉红还是咖啡色。这只脚柔若无骨。
她没有挣脱。他脑袋一热,另一只手就摸向她的膝盖,准备向大腿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