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偶遇

漩涡里的王朝

第四章 偶遇

出了成衣铺走了几步,楚华看见前面有家书斋,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拐了进去。书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息,书架子上摞着一叠叠的书。楚华顺手拿起一本,是线装版的《论语》。他翻开书,看着那熟悉的文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意识到,这书是刻板印刷的,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书籍是多么的不容易。旁边还有一本是《诗经》。

楚华拿起《诗经》,不由自主地打开读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将书中的情感都融入了进去。

书斋掌柜的听到声音,大为惊奇,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他看到楚华手中的书,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对着楚华双手一稽,连声道:“啊呀,失敬了。不知这位兄台大驾光临小店,有失远迎。鄙人姓虞,虞离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楚华也是学着稽首,礼貌地答道:“后学晚辈姓李,单名竹。这位是晚辈的爷爷,这位是小妹。不知兄台这部《诗经》,售价几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桌子上。

那位虞掌柜又拱拱手,言道:“不瞒兄台,真要论价,只怕要二两纹银。只是这青衣镇实在小,识得此书有几人?我开张于此已有五六个年头,这部《诗经》竟然也搁置了五六年,即是今日有人识货,虞某愿意卖个人情价,200 文,如何?”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希望楚华能够买下这本书。

楚华听了,心中不禁有些为难。他摸了摸口袋,里面一个子儿也没有,甚至连太平兴国年间一文铜板的样子都搞不清。他知道祖孙两个卖鱼也没有多少钱,实在不好意思让他们为自己破费。

不料梅子已经上前,她毫不犹豫地将头上一支发簪递给虞掌柜,说道:“虞叔叔,是梅子想买下让哥哥教我读书识字用。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一支银簪,押给你,我凑足 200 文来赎回去,行吗?”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期待。

虞离弘看了梅子一眼,又看看楚华,然后把那本《诗经》拿起来包好,递给梅子,却不去接那支银簪,说道:“梅子姑娘,即是如此,书你拿回去,什么时候有 200 文就来还给虞叔;若是凑不齐也没有关系,虞叔借给你去学就是。古言宝剑赠英雄,你有这么一个哥哥是大幸,说不一定咱们青衣镇要出一位女才子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和期许。

梅子听了,“咯咯咯” 地笑个不停,她坚持要把银簪留下。虞离弘摇摇头,无奈地接过来收起来,然后对楚华说:“李公子,有空常来走动。虞某实在想有个识文断字之人可以谈诗论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交流的神情。

楚华笑着一边告辞,一面答应下来。转过一条街,见前面的路口围着许多人在看墙上的告示。路人纷纷驻足,相互询问着。

“这是什么告示?” 一个年轻人疑惑地问道。

“听说是画影缉拿朝廷人犯。” 旁边一个老者回答道。

“什么人啊?” 又有人好奇地问。

“上面写着,可惜没有人识字。” 一个识字不多的人无奈地说道。

梅子拉着楚华钻进人群。楚华抬头读出来:“兹有前世子,安僖王钱楚华不日在南楚老君山叛逃失踪,朝廷一路追拿,近日在本郡附近消失踪迹,现画影悬拿,凡有知其踪迹,速报官府,知情不报,一体同罪。大宋江南道临安府衙。” 他的声音清晰而响亮,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

楚华刚刚读完,后面突然有人将一顶斗笠戴到他头上,然后拉起二人就走。楚华和梅子都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无人处,那人这才放开手。楚华抬头一看,竟是刚刚分手的虞掌柜。

虞离弘对着楚华深深一鞠躬,言道:“小民时才不识是吴越王世子,多有得罪。” 他的态度十分谦卑,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

楚华大奇,深感意外,旁边的李治祖孙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楚华。楚华一面伸手搀扶虞离弘,一面分辨:“虞先生是不是认错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真的是吴越王世子吗?

虞离弘摇摇头,从身上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榜文,指着上面的人像,说道:“世子请看。”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肯定。

楚华这才发现上面的人像画像,果然与自己十分相似。小梅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惊讶地说:“像极了。哥哥,你真是前世子吗?”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前世子,什么前世子?我实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楚华无奈地摊开双手,他的心中一片迷茫,对于自己的身世,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虞离弘转身对着李治说:“老伯,事关重大,请如实告诉树篱,此人的来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和严肃。

李治想了想,点点头对梅子说:“梅子,说吧。虞先生会帮咱们。”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虞离弘的信任。

梅子简述了搭救楚华的过程…… 虞离弘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世子暂时不能出镇子,出镇的路口必有官兵,世子又是生面孔,马上会被人认出来,先随我躲在书斋里。我找人来给世子易容,然后送他去找你们。你们再尽快送他离开江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果断和决绝。

楚华追问:“你认定我是吴越王世子?” 他的心中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虞离弘又恭恭敬敬给楚华鞠了一躬,说道:“世子有所不知,十年之前,虞某曾是吴越王殿前一个谋臣,多次向吴越王钱俶上书,要他精兵强国,不仅要提防南唐的扩张,更要小心北宋的虎视眈眈。无奈王听不进去,却一味遵守祖先留下的遗训,对北宋供奉有加;又毕生崇信佛教,广种福田,建造佛塔,尽管体恤百姓,不加徭役,不提赋税,不征兵丁。这些果然对百姓有利,可也搞得国力却不堪一击。虞某无奈离去。世子今年应该是 24 岁,十年变化虽大,虞某还是依稀认得出来,又有这榜文为佐证,断然是不会认错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

“那,又为何一定要我离开江南?” 楚华疑惑地问道。

“世子,你已经失去记忆,确实是搞不明白了。世子,江南是吴越王的根基,尽管吴越王已经把江南十三郡拱手奉献给了北宋,宋主还封了你父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听闻你在南楚讨逆,误入老君山失踪。朝廷接到举报,说你是投敌叛国。宋主大怒,褫夺封号,抄没家眷,颁文捉拿。世子是不是逃入龙虎山青龙洞,然后失足堕入洞中的青龙河,在冰彻至骨的暗河中浸泡过久造成了失忆……” 虞离弘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忧虑。

虞离弘这番分析终于让楚华相信了,自己就是吴越王最后一位王钱俶的世子。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自己身世的震惊,又有对未来的担忧。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而自己必须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