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村旧事

第24章

迷途不知的王二顺是上爬下跑不知疲倦,有着那种鹰瞵鹗视之样,时间也在王二顺上坡下坡中随既而去。突然,天色猛黑下来,地魔知道这是黎明前的到来,也是该自己隐身去的时候了,它冲王二顺‘卟卟’地笑了笑,转身回到酸枣林中。地魔藏身不见了,可王二顺身上的魔力并不散,还迷惑着他的神经继续走。传说人遇到这种魔打墙,必须得有另外的人说话或打他一下才能破解。

寒冷而朦胧的黎明黑纱被撩开后,才能见到东方泛白,白过后便是蟹青色的天空,很快从蟹青中钻出一抹红色,这就是人们惯例之说——早霞。胭红脆嫩的早霞在扩展铺开,把一时黎明前的黑暗驱逐,天开始从雾蒙蒙中变得清晰起来。农村人勤劳不光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有一个早起的好习惯,他们起来可不是像城里人一样去溜早,舍不得浪费这个时间,由其是中年偏上的男人们,起来后都想为家庭做点什么,有的扫扫院子,有的到村外用耙子挠些烂柴火回来做饭烧炕,还有一种人早早起来后,背粪框子顺大堤拾路过牲畜的粪(因大堤上经常有外村过往的车辆),发酵后好给自家的自留地里的庄稼增加营养,为抢先拾到粪起的各外早。今早邻村的张大舌头(外号)拾粪路过南堤湾,看到王二顺满脸挂着尘土若无旁人在爬坡,因他认识王二顺,好奇地喊问一声:“王-王-王队长,你这是练-练-练习爬坡哪?”喊声惊醒王二顺的神经,他机灵打了一个冷颤后,昏沉沉的脑子里顿时清醒了很多,他不在爬走了,羞愧地看看眼前被自己一夜爬走成的上下坡人行道,狠狠地拍了拍脑袋对堤上的张大舌头骂道:“X他奶奶的,夜里遇到地魔怎么也走不到家了。”他说完又有些后悔,怕张大舌头回头对外人当笑话,忙对他又掩饰地说:“狗日的地魔,也正好帮我练练腿脚。”张大舌头别看舌头大,还是个爱说话的人,见王二顺眼前爬走出这光亮的人行道,明白王二顺走的时间可是不短了,笑笑对他说:“在遇到这种事呀,抽袋烟就行啦。”王二顺坐在地上朝他摆手,意思让他快走开。张大舌头见王二顺是这种待答不理的表情,忐忑着背粪框向前走去。心里说:该、该、该,人不行善,恶魔相伴。

王二顺坐在冷飕飕的堤上休息会儿,心里恨着地魔,想有朝一日一枪杀了地魔,但心里还是想着怎么杀狐狸,他害怕一会再来人看见自己狼狈样,站身向村走去。

转眼年要来到了,杀狐狸迫切的王二顺串村邀请了几个当地出名的猎手,想在过年前剿杀狐狸,痛快高兴地过个松心年。猎手们见年临近都不想动杀戮了,怕年近杀生给全家带来厄运。再说,王二顺是约他们杀狐狸,心中都很忌讳,怕杀不死狐狸惹身臊。因王二顺家的遭遇他们都有所耳闻,所以都说年关有事,拒绝了王二顺的邀约。王二顺被几个人推托后,只好放弃年前的猎杀行动,打算出腊月再说,但心中总是惶惶不安……

在这食物缺乏的年景里,每家的生活都是饥肠辘辘饿寒交加。单家一夜间不明不白地飞来这么多粮食,还真是让单强有些惊魂走魄,惴惴难安。

今早单强起来后,首先想到的是狐狸吃什么,他想就着还有些肠子,继续给它们熬粥。当他进东廂房后,眼前出现了童话般的奇迹。他见东廂房凡是能装东西的口袋、缸都分门别类地装满了粮食,就连快一年不曾见的白面(小麦面)都见到了。单强眼见这么多粮食,吓了他两眼一时发了直,直勾勾地看屋里的粮食惊异片刻后,才想到这是自家狐狸所为。他想:一夜间狐狸这是从哪里捣鼓回这么多粮食?它俩又是怎么捣鼓回来呢?真是神通广大了,莫非它们请了帮手?可这又是什么样的帮手呢,单强迷惑不解(按农村迷信说法,这种来路不明的粮食,就是知道是谁家的都不能送回去,否则,自家年年受穷)。他忙去西廂房看看狐狸是否在家时,西廂房却没了它们的影子,就连受伤的公狐也踪迹不见,这不由地让单强动容地失望致极。单强回屋和老伴说完粮食的事后,吃了块热水泡罗锅饽饽闷沉沉地去上工了,到队房后见早来的社员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事,他找个地方蹲好边卷烟边等着副队长来派活。这时郭起民脸带那种说不出来的笑意到他身边,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大哥,知道王二顺家夜里出事了吗?”单强一惊问他说:“出了嘛事?”郭起民说:“夜里王二顺家叫黄鼠狼子偷啦,还掀了他家房上的瓦呢。”单强听郭起民一说,立刻明白家中的粮食是狐狸勾结黄鼠狼干的,他这才脸上带出些喜色。然后他带着对王二顺不满的表情和郭起民说:“这都是王二顺脚上的燎泡——自己走出来的,到处胡杀烂打的能有好结果吗?”郭起民点头地对他又说:“他前几天夜里在南堤湾找狐狸道儿时,还被地魔魔了一夜没回家哪。”单强问他说:“这是真的吗?”郭起民‘嗘’了一声说:“我能骗你吗?这是我昨天碰见后村的张大舌头亲口对我说的哪。”单强点头说:“王二顺总这么折腾,还要出事的,这些日子不上工跟狐狸摽上了,早晚他倒霉在狐狸身上。”郭起民有些恨恨地说:“他这些年乱杀生灵也该让他折呵了(当地语,意思是事到头或盆翻东西掉在地上)。”单强说:“人做孽天不饶。”副队长来了,派几个男社员把昨天淘出的好苇都拉到收购站,其余男女社员都去苇场淘苇,好在年前给社员分点钱过年。

偷来的锣鼓不敢打,单家虽有粮食,但不敢拿出来到村里的磨房或碾子上去推轧(农村对碾子和磨很有讲究,磨可以盖房,碾子一般不盖房,都是在露天下碾轧,说是碾子为青龙,磨为白虎)。单强每天晚上收工回来吃完饭后,插上大门,开始用药碾子把粮食轧碎,一边等狐狸回来。几天过去也没见狐狸们的踪影,不免对狐狸们的不归担心起来,夜静时还出来看看,幻想着它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