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历历往事难回首

风浪时代

第74章历历往事难回首

珏珏看着严萧潇,脆生生地回答:“一个啊,他就是我爸爸。”

“不对!”超超看到妈妈一直抱着珏珏,不理自己,早就不高兴了。看到珏珏指着严萧潇叫“爸爸”,马上不乐意了。他跑到严萧潇身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喊道:“是我爸爸。爸爸抱抱!”

珏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劲地朝严萧潇扑过去,大喊:“是我爸爸,是我爸爸!”

严萧潇哭笑不得,只得把珏珏接过来。谁知脚下的超超也立马大哭起来:“是我爸爸,是我爸爸!”

严萧潇无可奈何,只能坐下,用另一只手把超超也抱起来。孔丹萍笑得前仰后合,拍手大笑:“你们别争了。他是超超和珏珏两个人的爸爸。”

严萧潇瞪了她一眼,可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孔丹萍的妈妈苏齐芳,笑着轻轻推了推站在书房门口的孔健。孔健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苏齐芳走过去,先对珏珏说:“珏珏,我是你外婆,咱们先去珏珏和小哥哥睡觉的房间看看,好不好呀?”

“好的外婆,珏珏困了,想睡觉。”

苏齐芳抱起珏珏,又对超超说:“超超,跟外婆一起回房间。今天你可有任务哦,以后你就是哥哥啦,你要带妹妹睡觉。”

“好,我陪妹妹睡觉。”超超从严萧潇身上爬下来,跟在后面。

孔健笑着对严萧潇和孔丹萍说:“先让你妈去对付那两个小家伙吧。我只说两句话,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你们俩。第一,你们两个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对方讲清楚,什么都别瞒着。这样才不会相互猜疑。第二,多为两个孩子着想,尽可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庭。”

严萧潇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孔健鞠了个躬:“谢谢伯父指教。”

孔丹萍捂着嘴,笑着问道:“爸爸刚才说的话你忘记啦?”

严萧潇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起来:“对不起。我……”

孔健笑着挥了挥手:“别听她的,你想清楚再改口。”说完,便回书房了。

孔健一走,严萧潇和孔丹萍留在外面,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孔丹萍故意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明天还要送孩子,然后返校,回屋睡觉了。”说罢,转身朝房间走去。

严萧潇看了看四周,说道:“你回屋吧,我在沙发上睡就行。”

孔丹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死脑筋,讨厌,跟我来。你先睡我哥屋。要是等会儿妈出来,看见你睡沙发,还不得骂死我?先别睡,来我屋,咱们好好聊聊。”

孔丹萍把严萧潇让进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指着床头的沙发说:“你坐那儿,我靠在床上,行吗?”

严萧潇看了看,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笑着说:“行啊。”

孔丹萍往床上一靠,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笑嘻嘻地说:“萧潇,一会儿不管我问什么,你可不许说假话。”

“我保证。”

“好。”孔丹萍支起身子,脸慢慢贴近严萧潇,眼中满是柔情,娇嗔着问,“你喜欢我吗?”

“我……”严萧潇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目光与孔丹萍的交汇在一起,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留下彼此微微的呼吸声。

严萧潇有点脸红,迟疑了一下还是直面对着孔丹萍点点头,说:“说实话吧,喜欢你。”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是现在,还是看见我认识以后就喜欢了?”

孔丹萍拖着腮帮子,盯着严萧潇追问。

“怎么说呢?”

严萧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笑着捏捏她的脸。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教学楼走廊上,刚刚开学吧。第三天,还是第四天?记不住了,反正是报到不久的事情。你站在教室门口,我拿着余先生的讲义走过去,你拦住我。那天你穿的是碎花黄底的衬衣,外面是紫酱红的羊毛衫。”

“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孔丹萍大眼睛闪出惊奇和感动,抓住严萧潇的手。

“萧潇,你坦白,是不是早就心里有我?”

严萧潇轻轻摸着她的手掌。

“是,也不是。是,是因为你和我身边出现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不是,是因为我那时候和妻子感情很正常,更重要还是我心里始终有另外一个女子。”

“现在呢?”

“现在?这么说吧,其实我虽然和秦颖相识很久,却并没有全心全意去相爱。她没有,我也没有。虽然有一段比较和谐却并不是爱。我心里有别人,她心里也有别人。这才是导致今天这个结果的根本原因。今天我反复考虑后来找你,当然是决心已下,从此把你放在心里。”

“你心中另外一个女子怎么办?你可能让她彻底消除吗?”

孔丹萍的目光是复杂的,炽热、期盼、犹疑……恐怕她自己都说不清,哪一种更多?

严萧潇却非常坚定地望着她。

“恐怕做不到。可我想从此把过往深深埋进心里,从此不再打开这段记忆。前面这段婚姻给了我一个深刻教训,爱需要去经营,婚姻更需要去经营。我会认真而努力去经营我们的感情。”

“谢谢你萧潇”

孔丹萍扑进他怀里。

“谢谢你这么坦诚。我可以放下顾虑,把超超的身世告诉你了。”

“如果说出来可以让你从此释怀,你就说出来;如果说出往事会让你再一次陷入痛苦,你可以不说。”

严萧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孔丹萍轻声述说着一段往事……

时光车轮倒回。

1964年上海。外滩,黄浦江畔。

一对少年男女飞跑过来。

男孩子手里牵着风筝线。女孩子在后面举着一只蝴蝶风筝。

“丹丹,你放手。”

前面的男孩子回头喊了一声。

后面的女孩子放开了手里的风筝。

风筝迎着江风朝上飞起。男孩子不断放着手中的长线,风筝越飞越高直上蓝天。

外滩的行人都在驻足观看。

“这风筝放得真好。”

“好漂亮的大蝴蝶。”

男孩子停下来站在黄浦江护栏前面,仰着头不时抖动着手中长线,控制着蓝天上那只花蝴蝶。女孩子站在她旁边,白衬衣前面飘扬着红领巾,看上去15、6岁的样子。那个男孩子显然要大些,有17、8岁了,他叫欧阳剑,是女孩子孔丹萍哥哥的同学。

他们都住在市政府家属院,孔丹萍的父亲是市委宣传部的干事。欧阳剑的母亲欧阳淑琴,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欧阳剑、孔丹萍、孔丹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个暑假,孔丹萍吵着要放风筝。他哥哥却要去图书馆看书,把同学欧阳剑拉来垫背。欧阳剑答应了,带着孔丹萍来放风筝。

这是第一次孔丹书不在场的情况下,欧阳剑陪着孔丹萍出来玩,孔丹萍似乎更外开心。

“欧阳哥哥,你真棒,可以把风筝放得这么高。我哥哥每次都放不起来。”

“丹丹,你哥哥不喜欢这些,喜欢看书,以后放风筝这种活动,我来陪你。”

“欧阳哥哥,你真好。你说,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孔丹萍仰起头望着欧阳剑。

欧阳剑低下头注视着她点点头,肯定地回答:“丹丹,我会永远陪着你。”

……

五年以后,1969年夏季。

云南西双版纳,一片密密的橡胶林里。

一群青年男女,头上蒙着格式纱巾,上衣袖口扎得紧紧的,依次站在一棵棵橡胶树下,一只手提着桶,一只手割开橡胶树皮,牛奶一样的胶汁流出来流到下面的桶里。

密密的林子里到处都飞舞着小咬,一种比蚊子更小却更可怕的昆虫。它们无孔不入,会飞进人的眼睛、耳朵、鼻子里去,被这种昆虫叮一口皮肤奇痒无比,很快就会泛起大片的红疹,要是抓挠破了还会流脓出水。这东西,恐怕是西双版纳密林里最些上海知青头疼的天敌了。上工的时候,知青们无论天气多热,都不得不把自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就是这样还是防不胜防,总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种小咬攻破了防线,在身体的哪个部位留下了它们的战果痕迹。

“孔丹萍,有人来看你,在场部。你快回去吧。”

有人朝着人群喊。

大家都蒙着嘴脸很难分辨,只能靠这样喊了。

“知道啦。”

橡胶树下一个穿着军装,头上蒙着花纱巾的姑娘答应着,拔出橡胶树上的刀。在树皮上擦了擦,插进腰间的皮带里,提着一桶乳白色的橡胶汁走出橡胶林,走到林间一条大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