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沉舟侧畔千帆过

风浪时代

第56章沉舟侧畔千帆过

他坐到那片芳草地旁边的长凳上时,脑海里还在想着谢桂英刚才焦急的神情。人一旦做了父母,真的就不一样了,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吧?他忽然想起了妻子秦颖,算算日子,再有一个月就要分娩了,也不知道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心里暗暗希望妻子能给自己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严萧潇发现自己竟有些走神,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低声自语:“今天怎么啦?胡思乱想的。”

他收拾好心情,埋下头开始读书: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他在吟诵《离骚》,这是他的古典文学先生张传玺极为推崇的前秦诗词。张先生曾告诉他,作为伟大的古代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的这篇作品深刻展现了他的政治情怀,全诗洋溢着浪漫主义抒情风格,以典型的赋比兴修辞手法,表达了要使楚国强大就必须推行美政的治国思想,以及推行美政失败被贬后的不满不悔情绪,和继续推行美政的坚定信念。

张先生告诫自己的学生,任何时候都要不忘初心,坚守自己的信念,不屈不挠地追寻自己的理想。这些思想深刻地影响了严萧潇,甚至可以说,是他大学期间最刻骨铭心的精神收获。

忠山是江州市一处名胜古迹,山上有座武侯祠。在蜀地,有许多武侯祠,这也算是对诸葛亮治蜀功绩的褒奖。这条路便是从市区通向城西忠山之路。

严萧潇刚跳下车,就听见孔丹萍在马路对面叫他。

“严萧潇。”

严萧潇朝对面望去,只见孔丹萍身着一套浅绿色碎花的长裙,正朝自己招手。他大步穿过马路走去。

“你好,我没迟到吧?” 严萧潇笑着说。

“没有啊,你早到了十五分钟。你是个守信的男人。” 孔丹萍咯咯咯地笑着,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格外好。

“那,我们走吧。你家在这附近吗?” 严萧潇朝四周张望着。

“对。” 孔丹萍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楼宇,“就是那里,朝阳小区,市政府家属区。”

孔丹萍看见严萧潇手上提着两瓶江州大曲,不禁笑了起来:“你干嘛,打算和我爸爸拼酒吗?”

严萧潇有些尴尬地说:“我是不知道该带什么礼物,只能随便提了两瓶酒。孔局长不会不喝酒吧?江州是酒乡,应该没几个不喝酒的。”

“会喝,不过也不常喝。要看陪谁喝了。” 孔丹萍看了他一眼,“今天你来,他挺高兴,应该会喝几杯。”

“你家老爷子到底为什么要见我?” 严萧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我真不知道。你怕什么呀?我听说你是将门之子,应该在大院长大的吧?从小不知道见过多少大官,我爸爸不过一个小小江州的宣传部长而已。” 孔丹萍调侃他。

严萧潇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居然对我挺了解。

“我不是怕,是想不明白啊。”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进小区。

“请进吧。” 孔丹萍打开门,侧着身子让严萧潇先进。

严萧潇迎面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男子,身材魁梧,三十几岁,长得和孔丹萍极为相似,怀里还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看见严萧潇便迎了上来。

“你就是严萧潇吧?我老妹子整天嘴上挂着的都是你。”

“哥,你胡说什么?严萧潇,你别信他的。他是我哥孔丹书,江洲日报记者。” 孔丹萍红着脸解释。

“你好。孔大哥,我就是严萧潇。” 严萧潇伸出手去。

孔丹书把孩子塞给妹妹,伸出双手握住严萧潇的手,使劲摇着:“很高兴你来做客。”

一个房门打开,走出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面带笑容地朝严萧潇走来。

“你就是萧潇?严萧潇同学吧。”

“萧潇,这位是我父亲孔健。” 孔丹书介绍。

严萧潇忙先给孔健鞠了一个躬:“孔部长好,我是严萧潇,孔丹萍同系的同学。”

“知道、知道,快请坐。” 孔健拉着严萧潇在沙发上坐下。

孔丹萍看了他们一眼,抱着儿子笑着走开了。

留下三个男人在客厅海阔天空地畅谈。

那一天和孔家父子的一席长谈,为严萧潇打开了另一层全新的天地,也让他对未来有了新的思考。

在那个冬日,华夏大地发生了几件影响深远的大事,这些事件如同投入历史长河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将在未来几十年持续荡漾,深刻改变着中国的发展轨迹。

严萧潇坐在孔家的客厅里,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那些前卫的思想所点燃。她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孔健父子的高谈阔论,那些在当时几乎前所未闻的话题,犹如一道曙光,穿透时代的迷雾,让她隐隐预感到,这些思想将如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彻底改写这个国家的现状。

严萧潇惊喜地发现,自己与孔丹萍的哥哥孔丹书极为投缘。孔丹书也对这个才思敏捷、头脑聪慧的年轻人青睐有加,他毫不吝啬地将严萧潇引荐给自己的一众好友。

他们皆是江州文坛崭露头角的才子文人,其中有担任《江洲日报》记者的孔丹书,文化馆创作员范习友,二中语文教师周庆浩,以及江州教育局的左林。让严萧潇倍感意外的是,左林竟是上次亲自前往茜草坝送喜报的高考办公室主任左盟的侄子。

这几位年轻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孔丹书在其中算是最为年轻的。但他们毫无架子,欣然接纳了严萧潇这个后进晚辈。作为江州文学界的精英,他们始终在探索文学与时代的紧密联系,试图以笔为刃,划破时代的阴霾。他们凭借各自的才学和身份背景,依托江州文化馆,成立了一个文学社,并创办了一份名为《萌芽》的文学刊物。这份刊物虽小,却在江州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自去年创办以来,已然小有名气。这是一份双月刊,稿件大多出自他们之手。除了出版前大家聚在一起审阅稿件,更多时候,他们围坐一处,畅谈往昔岁月的功过得失,畅想着未来的无限可能,抒发着对人生的独特感悟。严萧潇在他们中间,大多时候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默默汲取着课本之外的丰富养分,也从他们口中,听闻了那段 “灾难往事” 背后更多不为人知的悲剧。

某天,严萧潇从左林口中听闻了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回到学校后,他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久久地坐在课桌前发呆。夜深人静,回到宿舍的他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清晨,严萧潇打破了往日的习惯,没有前往那片充满诗意的芳草地读书,而是径直走进教室,坐在课桌前奋笔疾书起来。

习惯早起去教室看书的陈建农,看到这一幕,满心好奇地走过来问道:“萧潇,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不是都在你的‘桃花源’早读吗?今天怎么跑到这儿写起来了?你在写什么呢?”

严萧潇头也不抬,专注地回答道:“我在写一篇小说。”

“写小说?你不是说这几年要专心读书,毕业后再着手长篇小说的创作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不,我写的不是长篇小说,是短篇小说。”

“短篇小说?” 陈建农愈发诧异,“我可从来没听你说过要写短篇小说啊?”

“我昨天听到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夜没睡好,也没心思看书,就想把它写出来,让更多人知道,在我们身边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 严萧潇边写边答,手中的笔未曾停下片刻。

陈建农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那些年发生了太多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些都是极为丰富的创作素材,可我还是希望这些悲剧从未发生过。”

“我也不希望那些悲剧发生,但它们还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这或许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历史。只盼着能如刘禹锡诗中所写‘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让我们能迎来一个崭新的春天。” 严萧潇停下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陈建农看了他一眼,说道:“萧潇,你最近变了,成熟了不少。你写吧,我该去跑步了。”

严萧潇重新埋下头,沉浸在创作之中。那天下课后,他也没有去阅览室,始终伏案疾书。同学们似乎心有灵犀,没有一个人去打扰他,仿佛都在静静等待他第一部短篇小说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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