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张华奉父命还乡
秀子最后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华裔，尽管是马来人，但你的母国始终是中国。日本侵略了你的母国，虽然是父亲在海上救下你，把你带回日本，还对你很器重。可是这些都改变不了你对日本的仇恨，也改变不了你对祖国的怀念与牵挂。我从你常常郁郁寡欢的眼神里看得出，那里一定有你所牵挂的人。我走了以后，你就可以想办法回去寻找他们了。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要丢下一郎，他是你的儿子，他叫张华。那是你给他取的名字，他是华人，把他一起带走吧。”
秀子就这样安静地离开了人世，走得那般安详。
妻子离世后，张淳羽开始不动声色地进行财产转移。为了防止三木家族的阻挠，他并没有将财产转移到马来西亚，而是直接转移到了洛杉矶。几十年过去，早已更名为南华国际的企业，如今在美国的华人商界声名赫赫。它不仅涉足房产业和重型机械工业，还是著名的工艺品生产及收藏大亨。南华收藏的各类工艺品，甚至不逊色于大都会博物馆内的藏品。在所有南华收藏的工艺品中，最为完整的系列当属中国丝绸工艺，而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湘绣。
几乎所有在美国的工艺品收藏家都知道，南华国际董事长是出了名的湘绣痴人。南华的工艺品藏品，也会时不时拿出来进行慈善拍卖，随后将所得款项全部用于慈善事业。张淳羽也因此享有洛杉矶著名华人慈善家的美誉。
张华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让他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原来，大都会博物馆对南华博物馆的几件著名馆藏极为青睐，那都是精美的唐宋时代的苏绣，堪称绝世精品。
事情发生在今年的一次南华举办的义卖会上……
南华在洛杉矶第五大道的工艺大厅举办春季义卖会。此次拍卖所得的善款，将用于资助美国的华人学校，而在这些学校就读的，大多是生活在美国底层的华人子弟。那天，张华结识了一位在一所华人中学任教的中国姑娘。
拍卖会进行到中途，张华来到咖啡厅休息，他看到有个姑娘独自坐在窗前，面前摆放着一本华语教科书。很显然，这是被邀请前来参加善款接受仪式的华人学校的一位教职员工。
张华走上前去，试探着用自己不太流利的汉语打招呼：“这位小姐，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身旁有人吗？”
那个姑娘穿着朴素，一袭旗袍却让她散发出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美丽。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位身着绅士装的男子，男子有着明显的亚裔特征，黑头发、黄皮肤。可一听他那蹩脚的普通话，便知道他显然不是中国人。
姑娘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大度地点点头示意。
张华很高兴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了下来。看到对面的姑娘在喝一杯柠檬水，他又殷勤地说道：“小姐，如果不介意，我请你喝杯咖啡。”
姑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随后用纯正的英语回答道：“No, I don"t drink coffee.”（不，我不喝咖啡。）
张华一脸尴尬，只好换成英语说道：“Sorry, I thought the lady was Chinese.”（对不起，我以为这位女士是中国人。）
姑娘却冷冷地回应道：“Yes, I am Chinese. And you don"t speak Chinese.”（是的，我是中国人。可你不会说中文。）
张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Miss, you are right. I feel terrible about my Chinese. But I"m also Chinese. My father is a Malaysian Chinese, and my mother is Japanese.”（小姐，你说得对。我对自己的中文感到很惭愧。但我也是中国人。我父亲是马来西亚华人，母亲是日本人。）
姑娘突然眉梢一挑，换成中文说道：“对不起，先生是不是姓张？”
张华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再次用汉语回答：“我叫张华。”
姑娘顿时惊慌失措地站起身，给张华鞠了一躬。“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您就是南华总经理张华先生。我是纽约华人街南华中学的汉语教师付春华。这次是和校长一起来洛杉矶接受南华义款的。”
张华在付春华站起身的同时，也站了起来。付春华给他鞠躬，他连忙鞠躬还礼，而且弯腰的幅度比付春华还要大。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鞠躬，看得咖啡厅里的其他人目瞪口呆。
最后，付春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总，您快请坐吧。”
张华也大声笑了起来，用手势招呼服务生过来，说道：“One more coffee and two more glasses of red wine.”（再来一杯咖啡和两杯红酒。）随后又转向付春华，说道：“付小姐，现在应该不会拒绝和我喝一杯吧？”
付春华微笑着问道：“张总，喝一杯咖啡没问题，可是为什么还要请我喝酒呢？”
张华端起服务生送来的红酒，将一杯递给付春华，自己也端起一杯。“我有个不情之请，先借这杯酒壮壮胆。”
付春华笑着说：“张总汉语虽然不太好，可是非常幽默。难道张总还有什么事需要借酒壮胆吗？”
张华举杯示意。“付小姐，我们喝过酒再告诉你。”
付春华大笑着端起酒杯，主动和张华碰了一下，然后扬起酒杯，将杯底朝向张华示意，身子微微前倾。“现在你可以有胆量说出来了。”
张华听到付春华的话，顿时喜出望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我想跟付小姐学汉语。”付春华听后，忍不住抿嘴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婉而动人。
就这样，两个人很快便熟悉起来。在交流中，张华从付春华那里意外获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原来，付春华已在美国定居，她有个拥有美国身份的姨夫。她的小姨通过合法手续收养了她，去年付春华正式拿到了美国绿卡。
这轮义卖结束后，张华热情地坚持要请付春华去吃晚饭。用餐时，他们谈到了这次拍卖会。在此次拍卖会上，一幅蜀绣作品因其精美绝伦的工艺和别具一格的设计，在众多拍品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最终被大都会以180万美元的高价拍下，一时间成为各大新闻的热门话题。
吃饭间，付春华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一份报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张华说道：“张总，你知道吗？我发现不仅你们南华的老板对我们中国刺绣情有独钟，就连大都会博物馆似乎也对中国刺绣格外青睐呢。”
张华听闻，不禁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她这话的深意。
付春华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报纸，解释道：“难道你会不知道此次拍卖，出价最高的是大都会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你说大都会对中国刺绣情有独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张华追问道。
“这是我姐夫告诉我的。”付春华神秘兮兮地说。
“你姐夫是谁呀？”
“他叫迈克逊，是大都会的副总裁之一。”
“简直太好了！原来付小姐的姐夫竟然是迈克逊。”张华兴奋地拍了一下手，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你认识他？”付春华有些惊讶地问。
“认识，我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这个人不太好说话，不过现在有你这层关系，这件事或许就有转机了。”张华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接着，张华兴奋地将自己的想法和事情的原委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付春华。付春华听后，沉思片刻，然后灵机一动，给出了一个建议：“我有个主意，据我所知，迈克逊一直渴望收购两件唐宋时期的苏绣，你不妨拿这个作为交易条件。”
张华听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说道：“可以考虑，我得和父亲商量一下。这样吧，你先去姐姐家和迈克逊谈一谈，摸摸他的态度？”
付春华听了，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我凭什么帮你呀？”
张华一下子愣住了，挠了挠头，憨笑着说：“总可以算朋友吧？”
“萍水相逢的朋友？”付春华挑了挑眉，故意逗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乡遇故知呢？”张华急切地回应道。
“呵呵，好吧，虽然算不上故知，好歹能算乡音相通。我就帮你这一次。”付春华终于忍不住笑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在付春华的热心帮助和从中斡旋下，南华和大都会经过一番洽谈，最终达成了一项协议。南华将收藏的两幅唐宋苏绣以五百万美金的价格卖给了大都会。作为附加条件，南华可以在大都会非开放时间，近距离考察其中国丝绸刺绣馆的镇馆之宝——《东方醒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