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面前几个断路的壮汉一看这拨戏子操起了家伙,唰唰地一齐亮出了插在背上的鬼头大刀,将刀尖指了过来。
一看对方是刀客,咬儿镇定地摆了摆手,用手势挡住了自己人。
三四个黑衣人一步抢到轿车前,一把撩起门帘七手八脚就在轿车棚子里拉人。三摸两不摸,确信轿车里只有一个女人,几个人不容分说,把里边的人拉出车来飞快地给脑袋上罩了个麻袋,三两下就被扶上另一个壮汉的肩膀……
坐在大轿车上的老媒旦,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唱完戏主家打点夜宵那阵子,她都没动一筷子饭菜,坐在凳子上陪着大家打了一会儿小盹。儿子这头套好车扶她上去,车还没出村那阵已经稀里糊涂打起了小鼾。
轿外那阵骚动,打搅了老太太的睡梦,她以为走夜路碰见了狼虫过道,依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车外越来越大的人声,她被彻底惊醒了过来。可是,还没闹清车外出了啥事,有人揭开轿帘一把将她拖出车去,飞快地掮着跑了起来。
遇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狼咬儿一下子愣在了那儿。
老娘这么大岁数了,居然当着他这个儿子的面被人强掠而走,他一时还真的有点莫名其妙。眼见那拨人不一阵子离开大路,抄庄稼地的小路走了,他推断这些人可能就是住在附近村庄。
好在出事这地方距离主家的村子约莫四五里路的样子,一行人只好折返回去向主家求救。
老媒旦被那些人一路扛在肩膀上,几个人轮换着好一阵飞跑,等被人放下地卸下头上的麻包,她半天先喘不匀自己那口气来。待她觉得有人将她放在了一把椅子上,这才睁开双眼,却被一盏白晃晃的汽灯照得睁不开眼睛。半天,她隐约看清楚自己坐在一间摆造讲究的客房里,一张八仙桌上居然摆着几碟子精致的酒菜。
待她那一双昏花的老眼适应了一小会儿,才睁开仔细地将房子摆设看了一遍,明白眼前并不似虎踞狼穴,好像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客房。她心里还在琢磨,财东吃酒门口怎么还站着两个穿灰军装的勤务兵?她心里马上清醒了过来,以前常听男人说劫道的那号事情,终于让她这个老婆子后半辈子遭遇上了。
老媒旦当然不是一般村庄女人,大半辈子经见过的事情也不老少。她想,凭着自己这把年纪,对方也不会把她一个老太婆咋样。想到这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面前一盏三炮台盖碗对着门口那两个大兵驾头扔了过去,那张从不饶人的嘴巴随之骂叫起来——
“湿你婆哩,青天白日的世事,你们务治得我一个老婆子这是要咋?得是你爹炕头上没人挖抓,把我拉来给你狗湿的当奶妈呀!”
两个小兵根本没料到一个老太太有这么大的脾气,只顾防备了那只凌空飞过来的茶碗,两人下意识地一避,只听啪地一声,那只碗不偏不倚端端地打在了刚刚进门的管家身上,对方那件相当考究的阴丹士林大衫,立即就浇湿了一大片。
忙了一天的刘管家根本没想到,自己手下请来的客人对他会来这么一手,这头刚要拱手打招呼,却被飞过来的茶碗打了个正着,同时也打断了他嘴边的那些客套。
他当然知道自己要见的是啥人,并不计较地满脸马上堆了笑容,仔细地朝桌子那边这么一望,却分明看到一个立眉竖眼的老太太双手叉腰站在那儿。
这等景象倒让他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的神呀,自己这群冒日三杆的手下,黑灯瞎火地咋抬来了这么个满脸褶子的老女人呐。
一看眼前这坛场,他马上就想到这帮饭桶八成是把人给抬错了。眼前,怎样笼络住这个老女人,别让这个母老虎平地撒威已经成了他手头最大的事情了。
王府这位刘管家,当然也不是混饭吃的人物,马上换了一副严厉的口气训斥面前两个呆若木鸡的小兵说:“咋能这么对待老班主呢?嗯,还不赶紧换杯热茶!”
两个士兵莫名其妙地找壶倒水的档口,刘管家马上又换了十分谦恭的态度,对坐在那儿冷着一副长脸的老媒旦拱手开言道:“惭愧,惭愧,老班主能应邀光临,真是荣幸之至。鄙人刘欣耕,这里代王团长问老人家安康……”
老媒旦一看眼前这个刘管家有点面熟,她一眨巴眼睛的功夫终于想起来了,白天进村等那阵子,正是这个面皮白净的男人接的事车。她心里马上放松了一半,开始盘算着怎样对付这帮瞎眼狗。看着眼前披红挂彩的摆造,如果自己的推断没错的话,自己这阵子落坐的地方,正是今天过事的那个王老虎家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