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暗查
媵瑞鸿得知按察使已到临安，却在城外失去了踪迹，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他深知此事蹊跷，不敢掉以轻心，赶忙让儿子媵柳蟒带着兵丁家将来到江边查看。媵柳蟒领命，带着一众手下在江边四下查找了许久，却丝毫不见钦差按察使的踪影。放眼望去，只见大江中心停泊着数艘大型船只，船只的装潢极为朴实，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媵柳蟒心中犯起了嘀咕，他不敢贸然行事，生怕惹出什么麻烦，只得派人留在附近暗中监视，自己则赶忙回去向老爹报告。
楚华带着人走进一家颇具规模的茶楼，径直登上三楼，在临窗的位置找了个座位坐下。几个暗卫随从也十分机警，分别在附近几个位置坐下，暗中保护着钦差大人。楚华临窗下眺，望着临安那似曾相识的街景，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想当初，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抵达的第一座城池便是临安。对于重生的楚华而言，临安就如同自己的出生地，宛如故乡一般，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情感。尤为重要的是，在临安郊外的青衣镇，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李志爷孙俩。楚华对爷爷李志，怀有一份深厚的情感，那种感觉，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爷爷一般。虽说他心里清楚，自己与李家并无血缘关系，但从内心深处，早已将李志当做亲人。还有妹妹小李梅，楚华对她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爱怜之情。
是李梅亲手将溺死在水中的楚华救了回来，此后，一碗碗汤药都是李梅亲手煎制。当时昏迷不醒、濒临死亡的楚华，根本无法张嘴喝药，是李梅毫不犹豫地一口口嘴对嘴喂进他嘴里。楚华还记得自己刚刚清醒时，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的那份尴尬，以及小姑娘毫不在意、爽朗的笑声。他还想起与李志爷孙一起打鱼的日子，想起自己认李志做爷爷，改名字的往事……如今，自己终于再度回到了临安，楚华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他们，从此再也不分开。无论自己今后将去往何处，在什么地方生活，都要带着他们，哪怕有一天要再度回到那个渐渐被遗忘的时代，他也绝不抛下这对爷孙。
楚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眼睛却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市。明朝有位诗人曾这样描述临安：“舍筏愁将夕，墟烟极望平。余花红半委，初笋绿丛生。水漫鱼登市，山昏鸟入城。心心天目路，只解向西行。”寥寥数语，便将临安城独特的旖旎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还有著名词人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柳永笔下的临安杭城，虽与吴越王治下的临安有着几百年的时间差异，但不可否认，若没有吴越国打下的基础，尤其是江南少受战乱，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又何来后来的无限繁华。
楚华一边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一边听着楼下传来的吴侬软语，心中倍感亲切。就在这时，蓦地几声极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响起。
“老杀才，你拖欠的平安税什么时候交？”一个尖细且带着几分蛮横的声音传来。
楚华循声望去，只见街道上，一个身着衙役服饰的男子正对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怒目而视。那老人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官爷，求求你放过小老儿吧？老儿年龄大了，无儿无女，每天在青衣江打不来几尾小鱼，连换一顿米钱都不够，哪里还有钱交平安税？”老人声音颤抖，苦苦哀求着。
“呵呵，老杀才，你找死啊。媵爷的钱你都敢欠？不知道媵爷的脾气啊？告诉你老杀才，在临安地界，媵爷的话就如同圣旨一般，谁敢不听？别说你这个打鱼的老头，知道前朝那个世子吧？就是钱俶的不争气儿子，叫什么来着？哦，钱楚华吧？被我们媵大人抓起来后，本好好在羁押所呆着做人质，偏偏要逃走。媵爷亲自带人连夜追赶，结果这小子失足掉进了青龙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果害了他那群大小老婆，全部被卖到了窑子里。前朝吴越王大不大，前朝世子又怎样？在我们媵爷这儿，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也给我卧着。这一亩三分地是媵爷的，就算皇亲国戚来了也不管用。”衙役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脸上满是嚣张跋扈的神情。
楚华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他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没想到，媵瑞鸿父子在临安竟如此胡作非为，鱼肉百姓。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对父子的罪行查个水落石出，还百姓一个公道。想到此处，楚华悄悄对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心领神会，悄然起身，下楼去打听更多关于这“平安税”以及媵瑞鸿父子恶行的消息。而楚华则强压着心中的愤怒，继续坐在窗前，表面上悠然地品茶观景，实则竖起耳朵，不放过楼下任何一点动静，一场针对媵瑞鸿父子的调查，悄然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