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本生,应该面对现实。活(注:工作),该干的,还是干着。我不是刚才给你说了吗?为你保密。另外,我听了你的陈述后,产生了一种想法。你停车的地方,往前还有五、六辆三轮车。那老头,背着一百斤左右重的大提包,近的车辆他不用,用远的。好像,那老头有目的的,去找你。你想一想,罪犯为什么让你运尸体?当然,也可能是巧合。可是,巧合有时也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并不是说,你与这起凶杀案有关。而是,你应该也思考一下,还有二十多个人没有活,那老头又隔着五、六辆三轮车,老远去找你,为什么?”
“是呀,有时我也这样想。”
“山本生,为了这起凶杀案件的侦破,我希望你继续接着干。因车站的人员流动性大,这样,能有机会发现那个送提包的老头。你先坚持一个阶段看看。至于,今后你干什么,有你自己选择的权利,你看,怎么样?”
“行啊,只要我发现了线索,立即报告你们。”
陈风,送走了山本生。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在反复思考着,山本生陈述的情况。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一起光怪陆离的案件,尽管山本生认为与他无关,可从那老头隔着五、六辆三轮车去找他的这个细节看,这个山本生与这起凶杀案件很可能有些说不明白的关系。不然的话,那老头,为什么舍近求远……
“陈大队,”王长波从外面进来,见陈大队正在想着什么,略停了会,小声地说,“尸体是支解后又冷冻处理送出来的,年龄大约在十八至二十五之间,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两处,在九点和四点处。在四点处,做过处女膜修补术。整个躯体和四肢都没有任何伤痕,做过盲肠切除手术。在躯体的背部和左乳房相对的部位,有块像台湾岛图形的黑痣。面积,为3×7㎝。在肚子脐带眼下方4㎝处,有个较为显眼的红色痣子。胃存物,清晰可辨的是大米和西红柿。从胃存物看,饭后不满两个小时被杀害的。因缺少头颅,暂时没法确定死因。尸检报告,等整理好送过来。不过,我发现这个送尸体的人有个案子好像是牵扯过他,我一时也记不起来了……”
“噢,对了。”
陈风,经王长波这么一提示,也忽地记起来了。那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因白小丽强奸一案,这个叫山本生的人,被刑事拘留过……
那年夏天,陈风还是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
一天夜里,他在刑警大队值班。在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市化工二厂保卫科的报案。说,该厂女工白小丽,夜里被人闯入宿舍强奸了,要求派人看现场。
陈风叫起了侦察员王长波。开着三轮摩托车,火速赶到了化工二厂。保卫科长老梁,早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了。
老梁,叫梁富臣,高个头,略有些驼背,还不满五十岁。可人长得很老茬,脸上的皱纹压皱纹,又加上脸皮黑,又有一脸串腮胡,看上去像五六十岁的年纪。由于他工作认真,大门看得严,厂里的草刺职工都拿不出来。连年被市公安局内保科评为先进个人。保卫科,也连年被评为先进集体。有一年,市《明天》报社一个记者来采访了他。在《明天》报上发了一篇人物通讯,《铁面无私梁老鲍》。由于报社校对有误。把个大题目中的‘鲍’字,印成了‘黑’字。从那以后,厂里的人都叫他梁老‘黑’。又加上他平日好开玩笑,时间长了,人们不叫他老梁叫他老黑了。当他一看到陈风去了,就咧着大嘴,嘻嘻哈哈地说,“这个,以后——”
老梁说话,好带个‘这个以后’。而且‘这个以后’的语音前边的两个字字音很轻又很快,后面的两个字,字音很重特别那个后字的字音又重又拖得很长很长。那语音重的长的,让人听了有很不舒服的感觉。
“真是屌胆大起天胆,”‘这个、以后——’”,老梁在向陈风汇报着,“一个宿舍里睡了八个女工,‘这个、以——后’,竟然有人胆敢,胆敢从窗子爬进去活抓活拿的,‘这个、以后——’,硬操了一个。‘这个、以——后’,真是他妈的乱套了,‘这个、以——后’,你看,操谁不好,单单操了,‘这个、以后’——…… ”
“现场在哪里?”陈风虽然认识老梁,可正式和他打交道这是第一次。见他一见面就滔滔不绝地汇报开了,而且那语言很蹩脚,心里有些发急,就催促道,“先看看现场你再汇报好不好?”
“也是,这个、以后……”
现场位于化工二厂的东北角处,一共五排平房,每排十间。前三排住着男职工,后两排住着女职工。中心现场,在最后一排房子西头的两间房内。保卫科长老梁,领着陈风和王长波直奔中心现场。到门口,他咳嗽了一声。说,“拉开灯,拉开灯,公安局的来看现场了。”
接着,屋里的灯亮了。陈风从门口往里一看,见女工睡的是两排通铺,分别靠北墙和南窗排着。只见每张床上都坐着一个女的,她们都披着凉席子,一个个活像是打坐的和尚,都低着头。
“怎么,”陈风问,“怎么不让她们穿好衣服?”
老梁一本正经地说,“为了保卫好现场,是我叫她们原地不动的。”
“那也得穿好衣服啊!”陈风忍不住笑得暗里呲了呲牙。说,“快叫她们穿好衣服。”
“可,”老梁有些急了,他的话更蹩脚了,说,“这个——以后,她、她们身上除了裤头、头和乳、有、乳罩外、外,别的什么屌衣服也没有了,都、都、叫 、叫罪犯抢、走了。”
“这样吧,”陈风扫了一眼屋内的那些打坐的‘和尚’对老梁说,“你马上找家属们凑些衣服让她们穿好,咱们再看现场。”
“好、好,我马上去办。”
不多会,那八个女职工都穿好了衣服,一个个像吓惊了的小鹿似的,惊恐地站在自己的床前,低着头,在等待着发落。
“谁是受害人?”陈风问。
陈风的问话,一时间无人回答。老梁火了,没好气地说,“您都屌鸡巴,这个屌以后——哑巴了!”
“是、是我,”站在靠西山墙根下的那个女工把头抬了抬说。
“这样吧,”陈风看了老梁一眼,说,“你和王长波同志在这里勘察下现场,你把你厂的妇女主任叫起来,陪我问问这个受害人。”
当陈风领着那个受害女工到了保卫科办公室时,厂里的妇女主任也急匆匆地赶来了。一进门,就说,“陈大队长,梁科长说你找我?”
“是,万主任,深更半夜地把你惊动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别客气,陈大队。”
这万主任叫万玉美,她和陈风是初中的同学,过去有过那么一点情情丝丝的联系,可藕断了。在刚藕断的那个时候,一头的丝似乎还连着那段藕块。这一段藕块,就是这个万玉美。在那时,每当万玉美遇到陈风时,她总是显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情思。可后来就不同了,尤其是万玉美的丈夫在政治上走红以后……她再见了陈风那种难以名状的情思似乎是淡薄了。甚至,还用轻蔑的眼神看着陈风。陈风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她丈夫提了副市长,才使她提高了身价,换上了另一种眼光审视他。
“是呀,是呀,说起来我们还‘认识’。这不,今黑夜你们厂里发生了一起案子,主要是让你陪我问问这个女青年。”
保卫科的办公室,很简陋。靠厂大门口的东侧两间房子,有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两把木椅子,靠窗户一面摆放了一张一坐吱吱响的连椅。陈风进屋时,那台落地扇还转着,扇出的风就像蒸笼里冒出的热气一样。要不是前天下了一场暴雨,夜里稍有些凉风儿,屋里这个温度真是待不住人。
陈风看了看坐在连椅上的这个一脸恐惧的女青年。见她那披肩的长发蓬乱着,加上不知穿了哪个妇女的一身不合体的白衬衣、蓝裤子,显得人、衣,很不协调。虽然,脸上泪痕涟涟。但也掩饰不住她那张俊秀的脸蛋。略停了会,陈风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白小丽,”女青年抬了下头,看了一眼陈风说,“我今年十九岁了。”
“你说说,今晚上发生的事吧。慢慢地说,有你厂子的妇女主任在,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