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爱欲交错

第11章

那晚上她俩不得不留宿街头。后来她们返回火车站,但候车室需要车票才能进去。当饥饿和寒冷袭卷而来的时候,她才真正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身无分文。吃不能吃,住没处往,走没法走。

阳阳哭了起来。“我想回去!”她抽泣着说。

泪水把她的画眉泡成一团乌黑。米娅后悔带她出来,阳阳才十八岁。米娅决定自己出去找份工作,其实她明白,一下子不可能挣到多少钱,但她还是想碰碰运气。

她最初想把阳阳安置在候车室的门厅里,一个人去,但阳阳一步不离,她只好带着她一同去。

再一次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她俩显然已经没有了新鲜感。她们又去找了几份工作,但除了洗头按摩房之类,几乎没人愿意雇用这两个北方姑娘。

浮躁的夜晚再一次来临,两人都已筋疲力尽。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阳阳没有一丝气力了,她梦呓般地倚在连椅上,嘴里反复嘟囔着要回家。

米娅无助地坐广场的石阶上,期待着奇迹发生。她明白,无论如何要做出某种选择了,否则两个人就会饿死街头。

她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扫视,等待可能成为目标的那个男人出现。

用自己的身体赚一次钱,来拯救自己和阳阳,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她一次又一次想抛开这个肮脏的想法,但饥饿却如滚滚江潮顽强地冲过来,使她无法阻挡。

她在夜色微澜中热泪盈眶。她的身体只有赵飞打开过,在家乡的山坡地里,身子下面是一片粉色的山菊花;她一直梦想着另外一种打开的方式,在火花般跳跃的烛光里,粉红色的纱幔徐徐拉上,她俯在爱人的肩头,让生命的清泉奔腾而出,激情澎湃……

而如今,她却只能在异乡之夜选择这种方式对抗饥饿,她深切地感受到,生命面临困境时是何等脆弱。

所以当一个中年男人色迷迷的目光扫射过来时,她毫不犹豫地迎了过去。

他们的交易选择在了还没有建好的公园里。中年男人提出给她五十元钱,她坚持要五百,因为这正好是她和阳阳回程的车票钱。

“什么东西这么贵?金的吗?”男人显然是个老手。

她选择了沉默对抗。

“银的吗?”男人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

米娅说:“因为我需要五百块钱坐车回家,不然你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干!”

中年男人惊愕地盯着米娅,当他确信她的话是实情时,暗暗庆幸遇到了一个纯洁的、为钱所困不得不屈服的女孩。他急不可待地掏出了性器。

那东西看上去像一块烤煳的红薯。山里人经常把红薯埋在火里烤着吃,吃的满嘴都是炭黑。

“我想,你可以从背后……”米娅说,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块黑漆漆的红薯污染了她的身体。她的话大大出乎男人的预料并且鼓舞了那块红薯。当米娅拿着五百块钱回到阳阳身边的时候,她的涨痛感几乎弥漫了整个小腹。

阳阳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哭醒过来,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埋怨她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以为你扔下我跑了!”

而当那个上午再次回首往事的时候,她的内心不由得又一阵阵绞痛。一个人的尊严坐标首先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没有钱也就没有了尊严,这是她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

米娅也正是在这样的心里支配下才答应替蕾蕾的。

女人的眼泪是一杯开胃酒,哭过之后的心情比往常更好一些。

她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学会了如何在各种各样的男人面前保护自己。

但米娅对那晚上的客人仍无能为力。

当酒喝过一半以后张哥就借故走出去,并关照米娅让客人玩好吃好。刚才看上去还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客人们立刻变得疯狂起来,他们把一个个黄色的笑话兑着酒精泼向她。

每位客人都讲述一个与女人与喝酒有关的故事,说到底他们无非是夸耀自己的艳遇。他们在走进包厢时个个像色狼,但在走出包厢时个个表现得像绅士,只有一位肥头大耳的客人大言不惭,说他每次和小姐跳舞都要用手抠小姐。已经有上百次的经验了,从没有什么风险。

没有哪个小姐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告他性骚扰或者强奸。他吹嘘有一回去一间酒吧,遇到了一位新来的小姐。出台前姐教她应付男人的经验,男人要是摸她上面她就叫“不要!”男人如果摸她下面她就喊“停!”但后来小姐还是让男人摸了,哭哭啼啼地找她姐,姐说:“我不是叫你喊了吗?”女子委屈地说:“我是喊了,他们摸我上面我就喊‘不要’,摸我下面我就喊‘停’,可是他们上下一起摸,我只好喊,不要……停!”

“不知这位秋小姐会不会也这么叫喊?”大耳朵男人色迷迷地说。

“可以试试。”有人怂恿。

于是所有男人都把浑浊的目光投向米娅,有个男人甚至神经质地干笑了两声,摩拳擦掌。

烈酒中勾兑了色情使人人变得疯狂。要想赚到女人的便宜,首先就要在酒上做文章。酒是男人最后的伪装,一旦女人不胜酒力,那就最终成为男人的开胃菜。

米娅低估了这群冠冕堂皇的男人,兑了阴谋的酒宴开始变得温情脉脉,每个人都请米娅坐在他的身边来,请她喝酒。

“我不会喝酒!”米娅说,这是做小姐最起码的应筹,早早坐到客人桌上,两杯酒就被男人俘虏,而酒过三巡自己再喝,被男人灌醉的机会就会降到最低。

这并不就是说没有例外,有些男人很能喝酒而且举止文雅,他们会邀请米娅坐在身边。她会陪客人喝得非常愉快。

米娅对红酒的耐受力非常强,她常常把一些男人们喝到桌子下面,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那晚米娅要喝红酒,但遭到了所有男人的强烈反对,大耳朵男人替她据理力争。

“来,来,就坐在我身边,你说喝什么酒我们就喝什么酒。若是在国外,女人是非常受尊重的。在中国,只能这样子了。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米娅非常感激这个看上去挺浑,但心地善良的男人。

桌上的红酒闪着暗红色的光泽,看上去挺诱人。

大耳朵说:“我们男人喝白酒你就喝红酒,我们定量喝你随便就是。”他甚至还很深意地笑了笑。

当大耳朵把一筷子凉菜放到嘴里的时候,他说:“菜没有味道,你可不可以到厨师那里要些味精来。”

米娅拿来了味精。大耳朵尝了一口,说:“菜又太淡了,麻烦你再拿点盐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米娅又要去拿盐。一个男人喊住他,从包里掏出东西来说:“盐就算了吧,我本周去韩国,偷了人家点料理。我看人家就是撕了倒进菜里的。”

说罢,就把那包印着韩文的东西撕开撒到菜上去。

大耳朵说:“我们都喝了一杯酒了,你补上一杯红酒就算了。”

米娅顺从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过这杯红酒以后她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她平时喝过三瓶红酒也没有这么醉过。

大耳朵说醉了就不要再喝了,大伙儿跳跳舞,消消酒。

米娅于是和每一个男人去跳舞。舞步有些轻快,有些变形,她不得不靠在那些男人的身上,保持自己最后的清醒。

后来那些男人都在她的身上乱摸,她在失去记忆的最后时刻感觉自己的身体深处被撩拨起某种情绪,第二天换洗内裤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的男人们临走时都说那个笑话很有启发力,也很有操作性。

米娅头埋在被子里不去理她,葛小丽有些尴尬,把钱放在了她的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