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沈慕林就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和即将会发生什么。只是当它突如其来的时候有些本能的不安。除了陈品如之外,他从来没有同别的女人有过任何越轨行为。
他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还义无反顾地去跳,自己的思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这种道德轨迹的偏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回忆起,从跟陈品如结婚不久,每次做爱潜意识里就有一种欲望,希望身体下面的不是她而是另外的女人。
沈慕林的工作经历最早可以追溯到大学毕业后当小学老师,后来他不安于每天像教父似的教那些屎蛋未掉的孩子,于是到一家合资企业当秘书。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高高胖胖的女孩。那个女孩时常到他的办公室去玩,对他信任至极;她网购内衣内裤都会找他拿主意。
但沈慕林是个唯美主义者,他相信爱情至善至美,他认认真真地当参谋但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某一天他送材料去总裁办公室,他清晰地看见那个女孩被总裁放倒在办公桌上。他替她选的粉红色内裤被很随便地扔在沙发椅上。女孩在那只异国雄器的激烈进攻过程中肆意地扭动着肥硕的臀部,发出狮吼一般的低吟。
女人在性高潮时也能发出如此动人的声音,这种声音简直可以摄人魂魄;他猜不出女孩是痛苦还是欢愉,之后他和妻子做爱就变得索然无味了。陈品如只会一种姿势和一种声音,那是让做爱者感到内疚的姿势和痛苦的声音。
沈慕林一直试图尝试和另外一个女人做爱的感觉,他在那一天晚上默认一个女人带他到遥远的乡下,潜意识就是想做一次放纵。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一股冰水寒彻入骨,在他的每个关节里游动,他的皮肤渐渐变成冰凌。
他准备好和其他女人发生关系了吗?
尽管到这个年龄,他熟悉女人的身体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但想和做毕竟有一定的差距,这涉及家庭、社会、伦理、道德等诸多方面。
他一扬脖子,喝下那杯酒,酒的颜色使他想起了女人身体的黏膜。
他拿不准面对郑紫瑶徐徐打开的身体,男性的武器会不会英姿勃发。
而当郑紫瑶也喝尽一杯酒并把身体倾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
郑紫瑶开始说起话来。她说她早就知道沈慕林这个名字,那时候花城市有三个颜值很高的文艺青年,沈慕林就是一个。他一部描写爱情生活的小说让女生心醉神迷,她就是一个!她甚至还写过信,希望能成为沈慕林的学生。
“想想那时候挺傻,傻得有点可爱。”郑紫瑶对着灯光,端详着酒杯里的残酒说。
沈慕林记得,那时候他刚刚被抽调到市文化部门,在一份没有刊号的文学小报上干编辑。
郑紫瑶笑一笑说:“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小编辑,只认为你了不起!认为你是神而不是人。”
“那么,现在呢?是人而不是神了?!”
“说不准。”郑紫瑶笑吟吟地说。
“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远方如花。近的、得到的都不好,而远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慕林也学着她的样子,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微微低头,欣赏着里面的一丝残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或者说真正认识某个人某件事,其实就是失望的开始。”
郑紫瑶迅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语气放低了说:
“那倒并不完全是。我只是说,人都有一个认识事物的过程。比如年轻的时候会把爱情看得很重,尤其是我们女人,会为一个她认为爱的男人守身如玉;但当她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认识到这也许是个错误,她守卫的其实是一种浮浅和无知。女人往往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理想。”
“那么……你分清了吗?”沈慕林沉吟地说。
“我既不算是个现实主义者,也不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我无需分清。”郑紫瑶说。
她的脸上一直有一种近乎超越的神情,让沈慕林感到陌生。
他突然感到这晚上的话题有些沉重。于是,他重新坐下,为两个人杯里斟上了红酒,一边喝酒一边谈话。他谈起了她的诗歌。他说,人们习惯于生活并适应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当他正被现实的丑恶挤压得窒息的时候,却突然读到了她的诗《梦中的阁楼》:
“只想换一个高度换一种理由,
让风自由地出入;
长久以来,
我目光的锋利已被磨钝,
无法穿透围墙……”
这是当初郑紫瑶写给沈慕林的诗,虽然稚嫩但清新拂面。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他用这首歌词来形容当时的感觉。
“真有那么吸引你吗?”郑紫瑶笑起来,笑得很开心。星星再一次点亮了她的眸光。
“当然!”
“沈老师,我想……”她的眼里已满是春潮。
如果照此下去结局顺理成章,但就在这一瞬间,沈慕林瞥见了放在桌上的手机,那闪烁的待机灯光再一次把他和外面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他一下子回到现实中来。
他偶然想到了米娅。
他忽然觉得,在这个无风的寒夜和一个女人来到郊外,纯粹是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等待,等待一种结果抑或是开始……
沈慕林不敢断言。但在那个夜里他想得最多的是米娅却是不可动摇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