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洪洞术士闭着眼,嘴里嘟嘟嚷嚷不知说些啥地摆弄了老半天后,眼睛一睁问了一声:“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婆子连连点头:“真话,真话!”
“讲了真话,你也得银子照拿。”
“先拿,先拿。”老婆子说完就从怀里摸出一串钱交给了洪洞术士。
“大家听好了!”洪洞术士故作姿态地干咳了几声,说道:“梨,即离也。梨破两半,意为二分也。此兆乃大凶之兆。你与你儿子中,当有一个要离开、离世。”
老婆子大惊失色:“求大师再算一卦,我与儿子谁要离世?这离世是不是说要死了?”
“既然你已自己讲破了,那我直言不讳了。照兆相而言,你儿子当近日之内必死无疑。”
术士说完,只顾数老婆子给的铜钱。
老婆子大放悲声,哭晕倒地,众人纷纷上前,倒水的倒水,相劝的相劝。卫汎是个性情之人,当即上前搀起老婆子,说:“老人家,你不要信那术士之言。古人云:事与兆相反。你儿子死不了。”
这下可好,那洪洞术士一把扭住卫汎:“方家走南闯北,见过多少神奇,算过多少怪异,百算百灵,从未失算,你居然当着众多客家离间方家的妙算。你唆她不要听方家之言,那该听你的?你给她算算?!”
卫汎一把推开洪洞术士,义正辞严地说:“你算得再真再验,也不该真言而真讲,老人家那大年龄,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是好!江湖之人当行江湖之道,尚仁心善举,先生走南闯北,难道婉言二字也不知晓?也不会说话?!”
卫汎的一通话把洪洞术士说得满脸通红,看着满厅人的责怪目光,术士不由低下了头,但鸭子死了嘴巴仍硬:“你适才放狂言,事与兆相违,他儿子死不了,你算给方家听听,有何说教?”
卫汎说:“这有何难!‘梨’,通‘离’不假,‘离’的反兆就是合。合,就是相拥相抱。这是其一;其二,梨开两半,露出的是啥?露出的是籽,籽,即子也。这兆像为这位大娘,不出三天,她外出三年的儿子会回来见娘的。”
卫汎说完,弯腰将老婆子扶起。满厅堂之人一齐给卫汎喝彩。正在人们议论纷纷之时,老婆子的老伴进门就喊:“老婆子,你还呆在这儿算什么卦呀,儿子回来了,还带回了儿媳和孙子呀!”老字号的人瞬间欢呼雀跃,将卫汎抬起来抛向空中。
此时此刻,张仲景就坐在这人群当中,卫汎与洪洞术士的唇枪舌剑,他听得真真切切,也看得切切真真。心里对这个小伙子很有好感。午间,老婆子在老字号摆酒庆贺儿子回来,一厅的客人皆成了她的座上宾。席间,张仲景就有意与卫汎坐在了一席。边吃边聊之中,张仲景问起了卫汎的行程。卫汎快人快语,将他此行到南阳拜张仲景为师的事合盘托出。
张仲景听后微微一笑:“俺家就在南阳,张仲景的那些事俺可没听说,真应了那句老话,远是香,近是臭。小伙子,你可别让那些没影的事牵住了鼻子,张仲景不会是你想像中的那样神奇。”
卫汎说:“大伯,恕在下不敬,打断你老人家的话。那不叫远是香,近是臭。那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老人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且不说张仲景的《尝尿治母消渴症》《五谷笑丸治沉疴》《羊肉饺子治冻耳》的故事是真是假,就他一个堂堂的长沙郡守,公堂之上为百姓治病,辞官回乡开药堂的事儿,也令人钦佩不已。他不愁吃不愁喝,干啥还要费心血殚精竭虑,钻方究古,穷经皓首地为天下苍生除疾治患。那是因为他张仲景仁心宽厚。俺也听说,张仲景一般不轻易收弟子,俺也不知此行能否见到张仲景,那怕是到他家里走一走,转一转,喝几捧白河水,闻一闻他药堂的气味,看一看他摸脉的身形姿势,俺也心满意足了。”
张仲景听了卫汎的话,若有所思地频频点头。但没有自报家门说自己就是张仲景。到了第三天,涉城的洪水才刚刚退去,却流行起一种烂眼病来。这烂眼病类似于今天的角膜炎,也叫烂眼眶。
这烂眼病首先在谁的眼睛上发现的呢?说起来挺有趣。洪洞的术士眼睛上最先得了此病。又是谁最先发现洪洞术士眼睛上的烂眼病的哩?还是卫汎。
这天早晨,卫汎起床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跑,要干啥,上溷厕。溷厕就是今天的茅厕。溷厕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谁呀?洪洞术士先生。术士先生在溷厕里哼哼哈哈地一阵忙乎后,提起裤子上楼了。卫汎刚蹲下去,术士先生又折回来了,嘴里龇着牙,肚子里叽里咕啦,弓着腰给卫汎说好话。卫汎没办法,没拉完也只好让着他。就这样,术士先生是三回五转地折腾了一早上。吃饭时,卫汎与术士先生一打照面,马上大吃一惊。惊啥呀?卫汎发现术士先生的双眼像个熟透了的桃子,赤红赤红的。
卫汎是郎中,而且这烂眼病他卫家有单传神方,他一看就知道了。于是卫汎拦住术士先生,告诉他,他得了烂眼病,不可到处走,以免过给他人。这烂眼病传染是很快的,到了下午,住店的客人中就有五六个人患上了。这下把老字号的掌柜急得跳。这五六个被感染的客人中,其中就有张仲景。张仲景是神医,他当然知道怎么治。可治病要药呀。张仲景正在思忖着怎么弄药。卫汎站在店内大厅的高处喊:“各位住店客人,店里正有一种烂眼病流行。这烂眼病十分过人(传染),请各位回到自己房中,不要相互串门。小可是郎中,有祖传秘方治这种烂眼病。请诸位莫慌,俺马上到山上去采一种草药。”卫汎说完,让店小二带路到涉城东的龙虎山上去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