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王叔和传

第22章

奇文,不是奇怪的新闻,而是奇特奇异的文章。第一奇文,乃荀悦的《申鉴》。

荀悦是谁?荀悦是东汉末年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史学家。

荀悦,字促豫,今河南许昌市,时称颖川颖阴人。生于汉桓帝刘志建和二年,公元148年。其父荀俭,祖父荀淑皆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大儒。昔日,甘罗十二岁拜丞相,荀悦十二岁入经学讲《春秋》,当时那也是轰动朝野的大新闻。汉献帝在位,显然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但献帝喜欢学习,整天要荀悦给他讲经儒之学。荀悦的日夕谈论,深得献帝赞赏,后奉献帝之命,以《左传》体裁为班固《汉书》作《汉纪》30篇,而传后世。

《汉纪》只是荀悦的史学之作,且奉帝命而为,算不上他的代表作。荀悦的代表作是《申鉴》。《申鉴》包括《政体》《时事》《俗嫌》《杂言》共5卷,是荀悦的思想政论,包括供皇帝借鉴的历史经验、教训、注释等。被历代学者称为“世亦罕传”之书。

“其论政体,无贾谊之经制,而尽于醇,无刘向之愤激,而长于讽;其杂言等篇,颇似扬雄法言,雄曲意美新,而悦,无一言及于操,视雄为优矣。或言,悦书似徐干,王符,考其归,兹若人之俦乎,吾未知所先后也。”这段话是明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重刊《申鉴》上的序言之摘句。虽相距1314年,历经210多个皇帝的洗礼,《申鉴》仍一版再版,久传不衰。现代史学家、政治家、文学家认为,《申鉴》是中华文化百花园中的证论奇葩。

奇在哪里呢?奇就奇在《申鉴》的思想奇正、思维奇异、笔锋奇妙、言辞奇淏。所谓思想奇正,思维奇异,就是正统的儒家思想。荀悦祖上皆是儒学的经师大腕,对正统的儒家思想莫不奉之圭臬。他是曹操召进皇宫给献帝当侍讲,与孔融同侍于献帝左右。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作法,是逆纲叛儒,为儒师所切齿的。荀悦十二分的厌恶。在这种窘迫交加,逆水行舟的情况下,给皇帝当老师,旁边还有一个不是皇帝,权却大于皇帝的曹大丞相在虎视眈眈,不啻于刀尖上跳舞,死不了也必伤无疑。献帝的另一侍讲孔融,不是被诛灭了三族了吗?而荀悦却寿终正寝活到了61(148-209)岁,且后事极为光耀。所谓笔锋奇妙、言辞奇淏,是说荀悦的《申鉴》是他匡辅献帝的劝勉章。怎么劝呢?要劝得皇帝愿意听,曹操又不疑,实在是要费脑筋的。《申鉴》“多以训释,搜讨磔裂,融入五经之史,春秋内外,老庄、淮南、素问、难经、天官、地志”等内容巧为化载,博洽精密,对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体“击似未击,言似未言,意触未尽,曲而效用。”淏,水清之意,奇淏,指文章如水一样清澈无尘。但,静水深流,内涵深远。所以,后世谋士无不称奇:“身处逆势,论建渐广,融诛三族,独悦,优游以寿终,其亦著,处浊世而广传。奇哉!”

这就是荀悦的高明之处。如此看来,文人如何做事,怎样做人,如何将自己的思想才智化为社会财富,造福于后世,真得好好向荀悦学习,读一读《申鉴》。当然,我们今天能读到《申鉴》最要感谢的是曹操。没有曹操发令刊行,荀悦纵有三头六臂,《申鉴》也难于见天,更无法诲人。难怪荀悦在《申鉴》中多处隐含曹操“虽横行无忌,却雄而有道”。

奇文之二,是蔡文姬的《悲愤诗》。

说起蔡文姬,大凡喝了几年“墨水”的人不知道的恐怕不多。没读过书,喜欢看老戏的老头子、老太太不知道的也不多。京戏、汉戏、黄梅戏传统剧目中皆有《文姬归汉》。那么,知道蔡文姬,不知道蔡文姬《悲愤诗》的,有没有?一定有,但绝对不会多。《悲愤诗》是中华文学史上的乘乘之作。何为乘乘之作?其意为上乘中的上乘。史载,《悲愤诗》一刊行,就广为流传,文人士子以先睹为荣。时任五官中郎将,后废汉称帝的曹丕,对《悲愤诗》赞不绝口,爱不释手,置枕边不弃,有空就读。一天,曹丕羡慕万千地说:“文姬《悲愤诗》夺目震撼,子建及吾,仅有望叹,难哉!难哉!”曹植仰头望天,一语中的:“你我诗文,成之笔墨,蔡琰《悲愤诗》,凝之血泪,岂可同日而语。”

要弄清蔡文姬为何要用血泪写就《悲愤诗》,须先从她的身世说起。

蔡文姬,名琰,原字昭姬,西晋时,避司马昭讳,改字文姬。东汉三国时,人们只知昭姬,不知文姬。约公元174年至177年间,出生于今天河南杞县南蔡邑墩。昔称陈留圉。父亲蔡邕乃一代大儒。蔡文姬的童年,应该是美好、幸福的。

蔡邕精通天文,深谙数理,熟娴书法,妙解韵律。生活在文化氛围如此浓厚的儒学之家,蔡文姬是想多快乐就有多快乐。蔡家仅此文姬一棵独苗,蔡邕对天赋十足的女儿培养是用尽了心血。专门为女儿写了一篇短文《女训》。《女训》开头几句是这样写的:“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真不愧为大儒之魁首。蔡邕这开头几句话就富含哲理,认为“修面”与“修心”一样重要。用梳子梳头发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有条有理。挽髻时,就要想到心是否与髻一样端正等等。总之,蔡大儒认为女人要“内外双修”才能称得上蕙质兰心。换句话说,女人梳妆打扮的过程也是修身养性的过程。做一个好女人,其实应该是练就思想家、哲学家、道德家的过程。

蔡文姬天资聪慧,在当时的文人士子中是有口皆碑的。有天晚上,蔡邕在书房弹琴,文姬在自己的闺房读书,突然蔡邕的琴一声脆响,弦断了。文姬在楼上大声喊:“父亲,你琴的第二根弦是不是断了?”蔡邕认为女儿是瞎眼猫碰到了死耗子,瞎蒙的。弹了半曲后,又故意弄断了一根。文姬跑进书房,问老爸,你今晚是怎么了,第四根弦又断了,断得不正常。蔡邕说,何为不正常?蔡文姬说,头根弦是正常断的,即正常的磨损,该断。第四根弦,为斜断,断口参差。是不应该这么快断的。这一年,蔡文姬才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