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丰收说:“ 济南就有一个生产厂家 , 专门生产低压发电机 , 我们可以到 那里去买 , 这样一台发电机的话大约就得一万多块钱 , 烧柴油的 , 我们还得 有专门买柴油的地方 , 这个渠道 , 你得跟公社的领导商量商量 , 让他给批点 平价的柴油。”
越说事情越复杂 , 越说事情越多 , 赵荣进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 不去想操作的时候 , 实际上一个人是清闲和安逸的 , 如果想干一件事情 ,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 发展方向和应该动用的一些资源 , 还有存在的问题 , 就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赵荣进想着: 这还真不是一个人两 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 必须在村班子上开会商量商量 , 然后成立一个小组 , 专门负责运作管理这样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 , 赵荣进就跟王丰收说:“ 这样吧 , 你回去抓紧把今天晚上我跟 你说的这件事情写写 , 写一个计划 , 大约就是买砖机花多少钱 , 买柴油机花 多少钱 , 得需要多少工人 , 盖多少房子 , 建砖窑大约得花多少钱 , 还需要哪 些设备 , 哪里有卖的 。把你知道的也给我写一写 , 我好合计合计 , 在村里头 开个会 , 商量商量怎么样把这个厂子建起来 , 我好去找公社书记 , 然后该贷 款的我让公社的领导给我去贷款 , 我负责把钱弄来。”
王丰收心里是高兴得不得了 ,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 如果这件事情操作好了 , 把厂子建起来 , 那下半辈子的收入就有了来路了。 两人一拍即合。
竹花走进村委办公室的时候 , 赵荣进正好在写着什么东西。
赵荣进一看见竹花就高兴地说: “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对象找一个好差事 吗? 我给他想了想 , 终于整明白了。”
竹花就问:“ 啥好事啊? ”
赵荣进说:“ 让他跟着王丰收学开拖拉机。”
竹花就好奇地问赵荣进:“ 咱村里连台拖拉机都没有 , 咋跟着他学啊 , 咱 村原先那台拖拉机不是已经卖给朱四九了吗? ”
赵荣进瞥了竹花一眼说: “ 卖给朱四九的那是一台 , 是老式五零拖拉机 , 咱下一步就要买新拖拉机了 , 买了新的拖拉机 , 王丰收原先在县拖拉机厂干 过 , 下一步就让你对象跟着王丰收学这个拖拉机。”
“ 咱村里不是刚把那台旧拖拉机卖了吗? 咋又要买新的呢? ”
赵荣进就笑了笑说:“ 你甭管了 , 你就让你对象等着开拖拉机吧。”
这天晚上周华刚下了夜班 , 一看手表 , 已经是十一点了 , 就拿起自己的 一个布兜 , 拍了拍身上的线头和尘土 , 就推着她那辆自行车往宿舍走去 。周 华推起自行车 , 伸出右脚把自行车的车撑打开 , 刚要推着走 , 一抬头 , 看见 车棚的门口有一个人 , 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 周华突然吓了一跳。
周华仔细看了看 , 原来是牛兵。
“ 黑更半夜的 , 你咋来了呢? ”周华嗔怪地问牛兵。
牛兵双手藏在后面 , 好像拿了一个东西 , 笑眯眯地对周华说: “ 今天晚上 我也在厂里加班了 , 俺厂里研究了一个新玩意儿 , 送给你一个 , 你看看怎 么样。”
牛兵从背后拿出来的这个东西让周华眼前一亮 , 原来是一台精致的袖珍 收音机 。收音机大约有七八厘米宽 , 十二三厘米长 , 红颜色 , 上面还有天线 , 拔出来大约有二三十厘米长的样子 。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 。在那个年代简直 就是一个宝贝儿。
周华高兴地说:“ 你从哪儿弄的? 这得多少钱? ”
牛兵一看周华非常高兴 , 自己也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兴奋 , 就自豪地说: “ 这就是俺厂生产的 。俺们无线电厂是第一次生产这样的小型收音机 , 能收听 十几个台呢。”
说着 , 牛兵就拉着周华的胳膊 , 坐在了厂区一棵大杨树下的一排连椅上。 牛兵轻轻地打开了收音机的开关 , 把音量调得稍微高了一点 , 收音机里头传 出播音员响亮清脆的声音:“ 中共中央 、国务院决定对改革开放领导小组进行 调整 , 大力推进经济改革 … … ”
一个小小的戏匣子能发出这么清脆的声音 , 简直让周华兴奋得不得了。 牛兵就对周华说:“ 送给你 , 作为给你的一个礼物吧。”
周华惊喜地说:“ 送给我这个好吗? 这得多少钱? ”
牛兵说:“ 你不用管了 , 就是送给你了 , 你晚上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听一 听 , 里面有唱歌的 , 有讲故事的 , 可好了。”
说着 , 牛兵拉住周华的手 , 就把收音机放在了周华的手里 , 然后 , 把周 华的手往自己的身上轻轻地拉了一把 , 就要伸手搂住周华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 , 远处射来了一束手电筒的光 , 不用问 , 肯定是厂里查夜的 来了 , 两个人只好不舍地分开。
周华轻声地说:“ 我得回宿舍了。”
牛兵说:“ 那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就起身轻轻地往周华的宿舍走去。
朱四九找人帮他开拖拉机 , 可实在是找不到人 。没有办法了 , 朱四九就 让他刚念完初中的儿子朱小军跟着自己学着开拖拉机 , 干起了给村里乡亲们 拉庄稼拉肥料的活。
赵荣进对朱四九一心围绕着自己转的做法 , 实在是看不惯 。给谁家拉庄 稼 , 也得收人家三块几块的钱。
有一次 , 赵荣进让他给村里生产队里拉了一车尿素 , 朱四九要收村里十 三块钱 。当时赵荣进就问他:“ 你现在用的拖拉机本来就是村里的 , 是村里卖 给你的不假 , 现在村集体的 、公家的一片地要上化肥 , 让你去拉一趟化肥 , 你还收 13 块钱 , 你不收这钱还能咋了? ”
朱四九不管这个 , 理直气壮地说:“ 当初村里卖给我拖拉机的时候 , 你也 没少算钱啊 , 再说是别人没有买的 , 我才把这台拖拉机给你收拾下来的 , 村 集体现在要拉化肥 , 我为什么不要钱呢? 又不是你自己 , 如果你自己家里盖 房子 , 让我去给你拉点东西 , 我肯定不会要钱 , 连柴油钱我也得搭上 , 再说我的车 , 还有我和儿子 , 俺俩人一干一天 , 累死累活的 , 还得烧柴油 , 还得 修车 , 我指着这个养活一家人呢。”
赵荣进被气得摆了摆手 , 说 : “ 行行行 , 由你去吧 , 不就是十三块钱吗? 给村里记账。”
朱四九说: “ 那不行啊 , 给村里记着 , 明天我还得打柴油呢 , 车里没油 了 , 你让村会计给我结了吧 , 我明天还得干活呢。”
赵荣进冲他摆了摆手: “ 去找周一本的吧 , 他是村会计 , 让他把钱给你 吧 , 你小子纯粹是掉到钱眼儿里了”。
朱四九非常高兴地走出了赵荣进的家门 , 然后转身对赵荣进说: “ 你在家 等着啊 , 今天晚上你别出去了 , 一会我还回来。”
赵荣进不耐烦地说: “ 你赶快走吧 , 你还回来 , 你回来干啥? 一会儿我 有事。”
“ 别别别 , 你先别出去啊 , ”朱四九就对赵荣进说 ,“ 你千万别出去 , 我一 会儿回来 , 找你还有别的事儿呢 , 你等我一会儿啊 , 我先去找周一本把账 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