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麻烦事来了，车是没法开了，王德春给林教授她们在饭店安排了房间， 都歪歪扭扭地回去睡觉了。孙小振烂醉如泥，走路都成了问题，王德春说再 开个房间，和孙小振在这里住一宿得了。正在这个时候云秀姐姐打来电话， 说在饭店门口等着她，云秀就和王德春说 ：“让他去俺姐姐家吧，有点啥事好 照应，大春叔，你也喝得不少了，你上房间休息吧。”
云秀就把姐姐姐夫叫上来，三个人把孙小振深一脚浅一脚地扶到车上， 拉到了云秀姐姐家里，一进门，孙小振一头扎到客厅沙发里呼呼大睡……
云秀的姐姐云香一摊手说 ：“你看看你惹的这个麻烦，没有办法了吧？那 干脆吧，咱们俩到我的房间里睡，让你哥在这里看着这小子吧！ ”云秀的姐 夫是个体育老师，顺手在沙发边铺三块平常锻炼俯卧撑仰卧起坐的练功垫说 ： “今晚我陪他，从沙发上滚下来的时候，我接着他。”
云秀拿了一个玻璃杯，给孙小振倒了一杯凉开水，放在了茶几上，用手 拍了拍孙小振的脸，扶起来让他喝了一口凉开水，孙小振边说梦话，边吧唧 了吧唧嘴又倒在沙发上呼呼睡去……
这一天早上，大喇叭早早地就到了村委办公室，一边打扫卫生整理内务， 一边想着今天她答应人家的那个事情怎么给人家做个了结。
村里有名的老封建脑筋王大翠，是老少爷儿们都知道的“木疙瘩”，做事 古板，思想不开放，她姑娘苗苗谈了个对象，小名叫小制钱，是大富缘厂里 的一个普通工人。本来两个人好好的，木疙瘩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满脑子 的不乐意。这不快过八月十五了，小制钱给苗苗买了件仿皮的新款外套，木 疙瘩嫌不是真皮，不依不饶地数落小制钱，让苗苗和他分手散伙。苗苗喜欢 小制钱的勤劳踏实，不愿分手，就找到了妇女主任大喇叭，让她说和说和， 大喇叭一听说 ：“现在还有这样的事吗？说啥也不能让你娘棒打鸳鸯，我有办 法帮你摆平这个事。”说得苗苗和小制钱千恩万谢，眼泪汪汪。
海口是夸下了，接下来是事情怎么办了，大喇叭这下犯了愁，得找个帮 腔的才行，双簧也得两个人演啊。正在这时候，二组村民组长冯世文，穿一 件新外套走进办公室。
冯世文，今年五十八岁，走路办事稳稳当当，但性格黏黏糊糊，说话 阴阳怪气，不管什么事情，火上房的事他都能沉得住气，街坊邻居给他起了 个外号叫“沉住气”。一见冯世文，大喇叭有了主意，就对冯世文说 ：“正好 木疙瘩也是二组，论辈分你叫人家婶子，一些事情好说话，今天你哪里也别 去，一会儿配合我把这个事情拿下。”冯世文说 ：“我今天还得上公路上去洒 水的，书记给我安排的任务。”大喇叭说 ：“别的，先帮我把这事办了再说。” 冯世文今天穿了一件新外套，看起来像是一件皮衣，干净板正，合身得体。 大喇叭用扫帚清扫了一下室内地面上的烟头，端个暖瓶给冯世文倒了一杯水， 走到冯世文近前仔细看了看 ：
“老冯今天这皮衣不赖呀，新的吧？”
大喇叭放下扫帚，伸手摸了摸面料，故意逗冯世文 ：
“我还真没注意，这是真正的皮吧，狼皮是吧？”
冯世文一听就烦了，慢条斯理地说 ：
“这是什么话啊，你穿的衣服是狼皮吗，说话正经点行不行？”
大喇叭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 ：“我听人家说，这真皮的衣服不怕剐，爬 个山上个树什么的，不用担心剐出小窟窿，我看你这个不大像。”说完撇了撇嘴。
冯世文一听说他的衣服不行，明显带出不高兴的情绪 ：“是不是真皮你也 不用管，你根本就不懂，真皮的就不怕剐吗？见过谁穿皮衣上树呀！”
大喇叭一副明白人的样子 ：“我听说过，我听人家这么说，狗熊上树就穿 皮衣，真皮的。”
大喇叭故意没事找事地说着老冯这皮衣 ：“你这小身子骨是标准的皮包骨 头啊，胳膊上的皮是真正的皮对不对，你上回处理钱不安家打井那事，怎么 一下子给你划了一个大口子，你不是说真皮不怕剐吗？”
冯世文让大喇叭一将军，赶话赶得急了点，没倒过脚来 ：“我听说的是动 物皮不怕剐，人皮不行。”
大喇叭一听冯世文语言有漏洞，接着没事挑事地刺激冯世文 ：“人皮都怕 剐，别说猪皮。”
冯世文一听大喇叭这次是和自己直接㨃上了，就这么聊下去，自己明显 弄不过大喇叭，就说：“嗨嗨嗨，你成心的吧，故意腌臜我啊，再闹我就走了， 不配合你给人家调解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闹吧！”
大喇叭一看要急眼，忙劝冯世文 ：“正好这工夫没事，跟你闹着玩呢，别 走啊！昨天，王书记在两委干部会上不是说了吗？有矛盾的群众，找不到解 决的地方就到处上访，劳民伤财，最终还得我们处在最基层的、工作程序的 末梢来解决处理。”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冯世文一边开门，一边回头看着大喇叭：“末梢末梢，你看看，说来就来了， 请进吧。”
迈步进屋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后面跟着一个怯生生的、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一脚前一脚后地迈进办公室。来的正是本村二组村民王大翠和女 儿苗苗，一进门看见冯世文，因为本庄本组的，也都非常熟悉，冯世文忙招 呼她娘儿俩坐在沙发上。
大喇叭虎着脸冲着王大翠问 ：“怎么啦？木疙瘩，有啥事呀？”
王大翠一听喊她的外号，便气呼呼反击 ：“你才是木疙瘩呢！大喇叭，你 是村干部，以后少喊我外号。今天你得给我评评理，气死我了，欺负人。”
王大翠说完，刚要坐下，看见冯世文穿着崭新的皮衣，突然站起身，扯 住冯世文的皮衣，手直颤抖，指指皮衣，又指指女儿苗苗，因情绪激动突然 说不出话来了。
一下子把满屋子人吓了一跳，忙起身把木疙瘩拉开。
大喇叭拉住木疙瘩坐在办公室的连帮椅上，没话找话和情绪激动的木疙 瘩拉呱 ：“你也叫我外号大喇叭了，我也叫你外号木疙瘩了，在叫外号这个事 儿上咱俩扯平了，有事说事，说正事儿，咋能进门就动手呢！”
苗苗站在木疙瘩一旁，一直小心翼翼地劝娘 ：“你坐下说。”
苗苗拉住王大翠，硬拽到沙发上坐定，大喇叭端了一个纸杯，递给木疙瘩： “喝口水歇歇再说。”
木疙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哇！”又放声大哭起来，大喇叭吓了一大跳， 一摸水杯 ：“不烫啊，这又咋了？”
冯世文一边轻轻地整揉着自己的新衣服，一边咧着嘴责怪木疙瘩 ：“你哭 什么呀！你把我新皮衣弄成这样，我还没哭呢！你倒好，先哭上了，为什么呀？ 哪惹你了？看我这新皮衣弄得。”
冯世文揉揉抓出褶皱的皮衣，心疼不已。
大喇叭幸灾乐祸地说 ：“看见了吧，绝对是真皮，撕都撕不烂。”
木疙瘩放开捂住脸的手说 ：“他这是真皮的，那个没良心的给俺闺女买了 个皮衣，花了一千多块钱买的，说是真皮的，可没过一个月，掉色掉成花的了， 你说缺德不缺德？”
大喇叭明知故问地逗木疙瘩 ：“哪个没良心的给你闺女买的？没良心还能 给人买东西？”
木疙瘩一听这个来了精气神 ：“我跟你说呀大妹子，这样的人说啥不能让 闺女跟他，幸亏没和他结婚。”
大喇叭仍然装作不明白地问 ：“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木疙瘩回头拉过闺女来：“苗苗，你和你婶子说说。”木疙瘩拉苗苗的时候， 用手碰着了走过来走过去的冯世文。
冯世文知道是木疙瘩不小心碰着了自己，明知故问地逗木疙瘩 ：“谁是婶 子啊！我咋能成了婶子了呢，你扒拉我干啥？”
木疙瘩冲着冯世文一瞪眼 ：“和你说话了吗？谁是婶子，大喇叭啊，还叫 你吗？男女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随后指着冯世文对苗苗说 ：“叫他大爷。”
冯世文一听简直是个惹不起，就想找个台阶下：“哎哟，我娘哎，可折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