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喇叭正在钱不安家和钱不安进行着“拉锯战”,动员他拆篱笆。一个腰 里系着花围裙、手里拿着煎饼粑子的嫂子,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和她说 :“你还 在这里唠叨,你家云秀让外头来的一个小伙子砸脚指头了,你还不快去看看。”
“啥?秀现在在哪里?卫生室?”大喇叭一个旋风往村卫生室跑去……
村卫生室里,孙小振蹲在地上,双手抱着云秀的脚,把鞋子脱下来,袜 子给她扒下来,村医老凯叔用镊子醮了碘酊一点点清理,边慈祥地和云秀聊天: “你看看你看看,说不让你去你偏去,打个电话就行的事。没事没事,一点皮伤, 打上一针破伤风,吃点药就好了。”云秀疼得直皱眉头,孙小振也很贴心地问: “很疼吗?”
大喇叭风一样地进了卫生室,王国强问 :“你咋来了呢,你不是在钱不安 家了吗?”
大喇叭气呼呼地说 :“我闺女伤着我能不来吗,秀呢?那个小子呢?”
大喇叭怒气冲冲地一脚跨进治疗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孙小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在双手抱着云秀的脚,村医老凯叔给云秀清理完创口,正在用纱 布包扎,便没头没脸地冲着孙小振说 :
“你这么大人了干点啥不行,为啥砸俺秀的脚,秀儿,疼不疼?用啥砸的?”
“没事没事,就伤了点皮。”云秀没想到事情弄得这么大,见大喇叭风风 火火进了门,她知道大喇叭的火暴脾气,忙抢着轻描淡写地说。
大喇叭转过身对孙小振咬牙切齿地说 :“要是我闺女脚指头有这事那事, 我跟你没完。”
“大姨,这事不赖我。”孙小振被这没头没脑的冤枉弄得实在受不了了, 回了一句。
“妈,别怪人家,不怨人家这个小哥哥。”云秀说。
“那怨谁?就怨他,一看你两眼溜侯溜侯的样,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大喇叭瞪着眼冲孙小振恶狠狠地说。
“我怎么着你了,你这样说我。”孙小振想站起来和大喇叭理论,一下子 掰了云秀的脚指头,云秀一咧嘴“哟哟哟哟”,孙小振忙又蹲下。
大喇叭急眼了,“你小子还不服气是怎么着,这里头又没别人,不怨你怨谁, 我看你小子想挨踹! ”说着突然一抬脚,把孙小振踹翻在地上。云秀一下子 就用没伤着的那只脚蹦了起来,伸手去拉孙小振,又急又气地说 :“妈,你这 是弄的哪一出!”
钱不安见大喇叭火急火燎地走了,自己还没忘去村里会场捣乱的事,就 慌慌张张地往村委办公室跑去,生怕开会等着他,耽误了他发言似的。当他 跑到村办公室的时候,正赶上会议散场,参加会议的村民代表三三两两地往 外走,“咋的了这是?不开会了吗?”钱不安有点失望地问。
刚走到门口的二组组长冯世文对钱不安说 :“开完了,领了材料回家合计 合计,你这是干啥来了呢?”
钱不安有点失望地嘟囔 :“我寻思来听听呢,这么早就开完了。”说完转 身往回走,被慌里慌张的侯不静撞了个结结实实。
钱不安踉踉跄跄地回过神来 :“咋了,老侯,这么毛呢!”
侯不静拽着钱不安的胳膊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趴在钱不安耳朵上,悄悄 地说 :“抓紧走吧,惹上麻烦了,快点!”
村委办公室,醴泉镇党委组织委员刘信科在和王德春交代工作:“孙小振, 大学生村官,挂职任村党支部第一书记,协助你工作,党委的意见,就这么 个安排。”
王德春说 :“好啊,正好我缺人手,正缺个能写会算的大学生,可是你说 的人呢?人在哪儿呢?”
刘信科这才突然间发现孙小振不在屋内,意识到人应该没走远,于是就 向门外喊 :
“小振,小振……”
孙小振无端被大喇叭踹了一脚,这时正狼狈不堪地坐在卫生室地板上, 惹得卫生室看病的群众一阵哄笑,听见办公室有人喊,忙从地上爬起来,斜 着眼瞪了大喇叭一眼,往村委办公室跑去 :“来了来了……”
刘信科一看孙小振裤子上除了灰就是土,非常纳闷 :“咋的了这是?挺热 爱农村啊!今天刚上班,去和人家挖地窖了吗?”
“别提了,刚才去做了个好人好事,让人踹了一脚。”孙小振一脸委屈。
“踹了一脚? ”刘信科一头雾水,拿孙小振开玩笑说,“做好事获得了这 样的奖励吗?谁颁的奖?”
王德春对村里的人了如指掌,肯定地说 :“跑不了又是那个大喇叭惹 的祸。”
话音刚落,大喇叭迈进办公室门,指着孙小振说 :“正好找这小子还找不 到,跑这里来了。”
云秀知道自己娘的脾气,怕一不留神又惹出什么麻烦,一步不离地紧跟 着大喇叭后头,一瘸一拐地,使劲抓住大喇叭的胳膊 :
“妈,妈,你误会人家了,误会了,不关人家的事。”
王德春一脸严肃地批评大喇叭 :“你就不能沉住气稳当点,啥事也这么咋 咋呼呼的,人家今天头一天上班,你就弄了这么一出,你先问个清楚。”
王国强随后进了门,拧开随身携带的大塑料水杯,提了一个暖瓶“咚咚咚” 倒满了水杯,然后拎起来,对王德春说 :“咱再去看看吧!”
王德春问 :“去哪儿看看?看啥?”
王国强说 :“钱不安家啊!”
“去干啥? ”王德春反问了一句,随后又给王国强分析,“他反正是一条道走到黑了,现在找他做工作还有什么意义?你刚才没看见他做贼似的在会 议室门口吗?”
“是吗?他上这儿来了吗?没注意呢,刚才我从王家胡同那边回来,听人 说侯不静上他家去了,咱们村一整体拆迁,有两路自来水不是停了吗,现在 只剩下一路,专门给没拆迁的这一二十户供水,侯不静看着水流得少了,就 挑唆着钱不安,找了几个人帮钱不安家打井呢! ”王国强把刚听到的消息告 诉王德春。
“打井?打井干啥,他家里不是有自来水吗?再说这里头有侯不静啥事了, 侯不静咋这么积极呢?他咋又成亲生的了呢?刚才侯不静还在这里演讲呢, 他为啥要帮钱不安家打井?”王德春有点纳闷。
王国强说 :“钱不安家里是有自来水,但是他嫌家里自来水水头子小,非 要打个井,安上潜水泵,那样用起水来过瘾。”
王德春就问 :“他打井不打井的,和侯不静啥关系?再说现在也不允许私 自开采地下水。”
大喇叭肚子里藏不住东西,一听王德春问起这俩人的关系,又憋不住地 抖搂起内幕,当起了“明白人”,抢着插话:“侯不静的儿子侯晋山找媳妇儿了, 是钱不安闺女钱芳,他俩成亲家了。”
说到这里,大喇叭还故作谦虚、不好意思地说 :“我给他们说的媒。”
“你给他两家说的媒啊,你不知道……”
王国强刚要说出侯不静扔凳子砸伤云秀脚的事,一看对面的王德春冲他 皱了皱眉头,马上改口说道 :“他俩偷偷打井的事吧?他俩绑成把子和村里作 对,是不是你当的后台啊?”
劝将不如激将,王国强对症下药。
“根子在你这里啊!这样的话,你和他俩说话肯定好使,交给你了,你抓 紧去看看吧!”王德春顺着国强的意思,借坡下驴给大喇叭施加压力。
“好好!我去我去。”大喇叭回头看看云秀,“你抓紧回卫生室休息一会儿, 我先去钱不安家看看。”
说完,大喇叭又看了看王国强,冲着王国强气鼓鼓地说 :“国强,你看咱 书记都没批评我,你说谁是后台老板,我也是村班子成员,我能不维护村工 作大局?没你这么说话的。”说完,还用眼睛剜了王国强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