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军讲武堂毕业后,宋博轩被一纸调令,去了西北晋绥军参加了实习,并且挂了一个连长的头衔。
眼看杜攸宁到了适婚的年龄,杜家自然也十分着急,便督促杜攸宁去信让宋博轩回来早日完婚,宋博轩总以诸多借口百般搪塞,不是派系与派系之间争夺正酣,脱不开身,要么随部队缴伐共匪,回去不了。总之以各种借口,就是不回来。
这一拖就拖了四年,四年中信件往来越来越少,杜攸宁去信询问,开始还能回信告知,部队正在搞训练,时间急任务紧,抽不出时间写信,到了最后索性就不予回复。
宋博轩出去了六年,杜攸宁就等了他六年。
到第七个年头,宋博轩回来了,一身戎装耀武扬威地回到了小镇,光负责他个人警卫就一百多人,身边还多了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原来娶了一个晋绥军冯大帅的女儿。
听到消息以后,杜攸宁不相信,傻傻地站在原地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眼泪随着头颅的摆动,四处纷飞。
“我一定当面问个清楚,我不相信这是真的……”随着最后的呐喊声,杜攸宁瘫软地倒在地上。
宋博轩回家的第三天,天气异常的好,天蓝的像海。宋博轩带着夫人和孩子游览了古色古香小镇,杜攸宁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带着墨镜的宋博轩,一边有说有笑地给夫人做起了导游,一边还不失时机秀着恩爱。杜攸宁才真的相信,这一切都不是传言,宋博轩抛弃了她,不仅在外面娶了女人,还有了一个两岁的孩子。他一直在骗她。
看着他们亲热场面,就像一把刀血淋淋地扎在杜攸宁的心头,杜攸宁疯了,当街拦住了宋博轩的去路,用手指着宋博轩。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对我?……”杜攸宁突然的出现,让宋博轩惊愕地呆立在现场。就在宋博轩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那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指着杜攸宁怀疑地问:“博轩,你认识这个女人?”
宋博轩吓的一头冷汗,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呢?。”
“真的?”
“真的,宝仪,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量你也不敢,我要是发现你骗了我,看我回去怎么告诉我爹。”女人不屑看了一眼宋博轩。
“是是是……”宋博轩一边连连称是,一边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警卫,快把这个疯女人赶走。”馮宝仪霸道地吩咐警卫人员。
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架着杜攸宁离开。“宋博轩,我要杀了你,宋博轩,我要杀了你……”绝望的杜攸宁,咬牙切齿冲着宋博轩发疯一样叫嚷着,凄厉声音在古镇的小巷里回荡……
当天晚上,杜攸宁一个人在明月斋喝个烂醉,明月斋的老板都认识她,便通知伙计通知她爹娘,把烂醉如泥的杜攸宁弄回了家。
看着女儿如此伤心难过,杜浩然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找到宋博轩的爹理论,人家一句话就打发了。
“儿大不由爹呀!”杜家吃了一个哑巴亏,毕竟宋博轩他爹是镇长,还要在这个地界混呢。
杜攸宁用了十九年的陪伴,从懵懂的小孩子到长大成人,用了六年时间等待,最纯真的感情,却被现实的名利击败,而且败的体无完肤。
失望,让她不再相信爱情,认为爱情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坠进去就是云里雾里。有时候更会觉得,爱情就是一株绚丽夺目的彼岸花,有开始却见不到结尾,花叶永不相见。恰因为绚丽多姿,却让多少人前仆后继。
宋博轩背叛以后,杜攸宁继续空窗了六年。
他不再相信男人,没得到之前,不惜甜言蜜语,不惜放下身段,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一旦得手,就像是一件过时的衣衫,永远挂在衣橱里,再也没有穿起它的欲望。
就像是爹和娘的婚姻。
人活着,心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杜攸宁给自己这样一个定义。
所以,她要收起昔日的淑女形象,活得肆无忌惮,活得更像自己,人生还有多少值得等待,一味的迁就和委屈,无异于服用一种解药,直至自己枯萎的死去,仍然无法根治一茬又一茬的复发。
杜攸宁昨晚失眠了,凌晨三点多钟,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待醒来,太阳已经日上三竿,杜攸宁睁着惺忪的睡眼,畅快淋漓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卧室里的座钟,座钟的指针正好指在九点四十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卧室的地板上,细微的尘粒在光柱里翻飞。杜攸宁冲着光柱发了一会呆,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叫唤声,才意识到肚子开始抗议了。
杜攸宁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赤身裸体地走到旅行包前,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挂进了衣柜,选择了一件淡黄的连衫衣裙穿在了身上,匆匆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简单化了一个淡妆,当然少不了她最爱的粉饼与胭脂,她认为受过伤的女人更要爱自己,
走进聚福来茶餐厅,杜攸宁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和伙计对她都挺熟。不过,这个点用餐的人很少,杜攸宁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份松软的糯米糕,点了一份爱吃的烧卖,要了一杯咖啡,悠然地品尝着她的美食。
见餐厅没啥人,杜攸宁索性从随身包包里拿出沈从文的《边城》,随意看了起来,看得正起劲。
“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杜攸宁抬头看,一位中年的男人,正一脸笑意的问自己。
杜攸宁礼貌性还以微笑,点了点头。男人说了声谢谢,在杜攸宁的对面坐了下来,便大口大口地享受他的食物,不知是饿了还是吃的很香,嘴里竟然发出响亮的‘吧唧吧唧’的声音,开始杜攸宁不以为然,耐下心来看了几行,那富有节奏感的声响,太影响看书的情绪,惹得杜攸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似乎没有发现杜攸宁的变化,依然埋头吃他的食物。
本想发作的杜攸宁,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容易调节好的情绪,不要因为他人的生活小节,发生不愉快,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喝完杯中的咖啡,去绸缎庄看看。
“是不是我吃东西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讨厌?”对过男人头也不抬地问,仿佛一刻也没停下嘴中的咀嚼。杜攸宁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
“你在问我吗?”
“当然。”男人望了杜攸宁一眼,干脆地吐出两个字,继续吃他的食物。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男人一刻没有停下的吃东西,似乎激怒了杜攸宁。
“当然真话。”男人不紧不慢地应对着。
“非常非常地讨厌,只不过那是你个人涵养的问题,别人无权过问。不过……”
杜攸宁故意停顿了一下。“不过,惹不起,躲是躲得起的。”说完站了起来,把书塞进了包包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过身子对着男子说了声。
“用餐愉快!”
杜攸宁很高兴,在她即将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激怒的时候,选择了微笑面对。保住了自己的优雅。
说完这句话,迈着有节奏高跟鞋的声音,走出了茶餐厅。此刻,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用一双惊愕的目光,看着她的离去。
离开了餐厅,杜攸宁去了绸缎庄,例行地看了看,询问了一些情况,便出了绸缎庄,向家里走去。
白墙青瓦间,小巷悠悠,踩着青石板街道,低头看翠绿的青苔,爬满条石拐拐角角,绿意在脚底下泛滥。杜攸宁喜欢小镇的巷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心情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了许多。
离家不远,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站在屋檐下,杜攸宁快步走了过去。
“娘,您咋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看到杜攸宁,攸宁娘一脸笑意灿漫。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去哪里?”看到娘大老远跑来,心里还是隐隐作疼。
“娘,你来多久了?”
“我来快一个时辰了。”娘笑着说。
“我又没有钥匙,进不去,心里还在犯嘀咕,昨晚上你没有过来呢,这下好了,看到你心里也就踏实了。”
听说娘已经来了很久,就一直这么傻傻地在外面站着,杜攸宁心里突然内疚起来,赶忙从包包里找出钥匙打开房门。
“娘,一定累了吧,到屋子里歇歇脚。” 娘点了点头,随杜攸宁走进屋子。
“攸宁,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您就不要担心我了,倒是我走后,她们有没有欺负您?”杜攸宁关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