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烟火

第2章

林子坤的祖父定了定神,俯身冲着几具尸体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从周边找来被沙尘暴吹散的马匹,整整装了两布袋子的金条,茶叶、丝绸、盐巴也不要了,牵上一匹马,把布袋子搭在马匹身上,带上一些干粮和水便往回走。走了几天几夜才走出沙漠,回到家里林子坤的祖父大病一场。待病情稳定,林子坤的祖父就想,和他一块出去的马帮兄弟都深埋沙漠里,别人死在沙漠唯他独活,而且又带回了这么多的金条,别人会怎么看他。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当天晚上林子坤的祖父带上家人和金条悄悄地走出村子,他们也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最后相中了梅林埠子这块山美水美的小镇。在梅林埠子稍稍偏南的位置建了一处诺大的住处,在梅林埠子临街的主街道上买了几个铺子,继续经营他的老本行盐巴和茶叶;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梅林埠子的人气也越来越旺,又盘下了几处铺子开起酒楼和一处钱庄。

林子坤的祖父来到梅林埠子的时候,子嗣也是结结巴巴,上几代一直单传,到了林子坤这辈,不知积了什么德,林润芝的夫人给他一口气生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梅清远和林子坤打小就熟悉,毕竟一个镇南一个镇北,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耍,两个人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

成年后,林子坤就是因为自己子女满堂,所以在梅清远面前总感觉高他一等,偏偏梅清远根本不买他的帐,而且有点瞧不起林子坤,毕竟林家的这些家业来得有些不清不楚。靠发横财起家的暴发户,一旦这种想法在心中根深蒂固,便渗入到骨髓里。

但是,梅家和林家都是梅林埠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何况梅清远的祖父毕竟做过官,虽然后来祖父立了规矩,不许梅家子子孙孙再为官,可是梅家依然以书香门第自居,所以,对于一些面子上文章做还是要做的,不仅要做而且要做好。

所以,梅家和林家向来面和心不合。

梅家大喜,自然少不了一番庆祝,里外院子里摆了上百桌的酒席,不管社会名流还是平头百姓,只要是前来贺喜,均有一席之位。一时间梅家大院人头攒动,累坏了跑堂添菜的伙计,酒桌上更是面红耳赤,为劝一杯酒吵得不亦乐乎。

拜完堂,梅清远牵着新人挨桌的敬酒。

新人面如满月明媚皓齿,一身红妆正好勾勒出妙曼的身姿,朱唇未笑已是梨花带雨,在众人的嬉笑下双颊绯红,腮边漾起的两只小酒窝异常的迷人,规整的云髻散落在冰清玉肌耳垂,扭动的莲花碎步,就像是梅家大院里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娇艳欲滴勾人心魄。

林子坤坐在里院的上席,这里面做的都是梅林埠子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

此刻,林子坤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睁着朦胧的醉眼看着在院子里穿梭的梅清远就说:“这狗日梅清远,就是好命,娶一如此娇艳的美人。”

“林爷,有本事你也回家娶上一房。”

坐在身边的是梅林埠子上镇远商行的梅世达,斜着眼看了林子坤一眼,一脸的讥笑。

梅世达本是当初梅老太爷带过来的叔伯兄弟的后代,梅世达在梅氏一族里生性豁达,很受梅清远的赏识。后来梅清远便资助他一些资金,便在梅林埠子上开了一家商行,名曰商行,其实专门经营一些外国的洋玩意。

见梅世达接过自己的话,林子坤有些恼火,不禁瞪了梅世达一眼。

“瞪什么瞪,难道我说的不是吗?就你家的那只母老虎,只要你敢,还不把你活活地生阉了。”

梅世达没有发现林子坤情绪的变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说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就引起同桌上的人哄堂大笑。

林子坤怕老婆在梅林埠子可是出了名的人。

“那也比什么事都办不了的人强。”

林子坤微醺地瞅了瞅大家,带着不慌不忙的神态,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把以上的内容表达出来。

“你说什么?”

梅世达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林子坤,他没想到林子坤在这个档口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桌子的人见场面不对,大家都缄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变化。

“你再说一句试试。”

梅世达的声音很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梅清远虽然是自己一个出了五湖的叔叔,可是这个叔叔一直对待他不薄,虽然梅清远大不了他十几岁,在梅世达的眼里梅清远就是他的父亲,甚至比父亲还亲。

“不用,我说的话,你懂的。”

林子坤也发现了情景好像有点不对,不自觉嘴上就软了下来。不过在这样的一个小人物面前也不能太窝囊,否则的话怎么在梅埠子上撑脸面,所以,话依然是不软不硬。

梅世达嗷的一声扑了过去,把林子坤扑翻在地上,林子坤一个猝不及防,面部正好磕在院子的青石板上,登时起了一个大大的血包,鲜血流了一脸。就是如此梅世达也没算完,两个人撕扯在一起,弄得桌子上鸡飞狗跳。

梅清远牵着新人的手闻讯赶来,看着两个人的狼狈像,顿时一脸疑惑。

“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成了这样?”

面对着梅清远的质问,还是梅世达比较机灵,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没……,没干啥,我和林叔叔斗酒闹着玩呢。”梅世达结结巴巴地回答。

“真的?”梅清远一脸的疑惑,瞅着梅世达问。

“真的……,不信你问林叔叔。”

梅世达转弯抹角的功夫真的不赖,一转眼把矛头转向了林子坤。

“是真的,是真的,我这跟世侄喝得高兴,就……”

林子坤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毕竟是梅清远大喜的日子,这要传将出去林子坤的脸还往哪里放。林子坤尴尬地一边解释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擦了擦。

“没大没小的。”

梅清远瞪了梅世达一眼,他内心清楚这件事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既然大家都在掩盖着事情的真相,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非要闹个一清二白来,有时候糊涂未必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