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烟火

第11章

这时梅青山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梅清远镇定地对着梅青山说:“不要慌,不要慌,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好……,好的,老爷。”梅青山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

“我和建生的此次丝绸进货很顺利,回来途经石佛山,不知道怎么的山上冲下来很多土匪,就……”梅青山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子坤在一旁接过话就说:“这还用听青山说吗?我们的两家的货一定被石佛山的土匪抢了。”

“妹夫,不是……”旁边的崔建生见林子坤不知就里地插话,不禁有些着急,

“什么不是,就是被土匪抢了。”林子坤瞪了他一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真的不是,妹夫,是被一股不知道哪里的军阀抢了。”崔建生一脸的哭像。

“军阀?”这时,林子坤才回过味来,一直盯着崔建生看,眼里登时布满了血丝。

“哪来的什么军阀,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呀!”林子坤冲着崔建生怒吼。

“我们途经石佛山的时候,先是被土匪抢了。就在土匪要把我们马车拉走的时候,不知怎么从对过的汕头上冒出一股子军阀的部队,他们从山上冲了下来,把土匪吓跑了,我们丝绸就落在那股子军阀手里了。”崔建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林子坤没想到剧情发生如此狗血的变化,突然间有点接受不了,一把拽住崔建生的衣领狂吼:“你告诉我,哪里来的军阀部队?你告诉我哪里的军阀部队?”崔建生吓坏了,只是哆哆嗦嗦地回答:“妹夫,我哪里知道呀。”声音里满满地带着哭腔。

“子坤,我就不明白了,落在军阀部队的手里和落在土匪的手里有什么区别吗?”见林子坤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梅清远不慌不忙的走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问林子坤。

“这……,这……”看着镇定自若的梅清远,林子坤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土匪抢就是比军阀抢强。”面对咄咄逼人的梅清远,林子坤终于弱弱地说了一句。

“强在哪里?”梅清远似乎还是不放过林子坤,一直在逼问。

“土匪抢去了,我们可以再赎回来,军阀抢去了,我们找谁赎回来呀。”在梅清远强大的攻势下,林子坤有些口不择言了,抓住崔建生领口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石佛山山上有土匪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看过土匪下山抢过东西吗?我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巧,偏偏在我们两家进货这个档口,他们下山把我们的货抢了。”梅清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子坤听,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炸弹,在林子坤的耳际爆炸,震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是有一点奇怪,难道我们得罪了山上的土匪?”林子坤被梅清远这么一问,有点不知所措。既然丝绸被军阀截去了,也不能把那个秘密暴露出来,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瞎说,这么多年,是我梅清远横行乡里了?还是你林子坤横行乡里了?扪心自问我们既没有鱼肉乡里,更没有在梅林埠子欺男霸女,说以所跟土匪结下梁子,一点由来都没有。”梅清远淡然一笑。

看着梅清远的笑容,林子坤此刻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自己勾结土匪的话,也许就错开了那个时间段,自然他们两家的货就不会被军阀劫走,林子坤越想越懊恼:“清远,你的货被劫了,我怎么看你不发愁呢?”林子坤很想知道梅清远此时此刻的内心感受。

“子坤,你知道一直以来因为那批烟土的事,你心里不舒服,毕竟那是几万块的现大洋。现在好了,我这次进货也损失了几万块的现大洋,我们扯平了。”梅清远非问非所答。

“你瞎说,难道我这次没有损失?”林子坤不知道梅清远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你也知道,你们家一个店铺,我们家两个店铺,而且我每次进货都是你的三倍,这一次你损失不过区区一万块大洋,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梅清远笑了一下问。

“多少?”林子坤追问了一句。

“六万。”梅清远冲着林子坤打了一个手势。林子坤心头不禁暗喜,刚才还心疼自己又损失了一万块大洋,现在想想梅清远损失六万,心里或多或少平衡了许多。

“此次我不禁买办了一些丝绸,同时,我还买回来不少狐狸皮和袍子皮,我准备回来加工一下趁着春节的机会,准备赚上它一笔,没想到都付之东流。”梅清远接着说。

“你刚才问我,我怎么不发愁,损失这么多,发愁有用吗?”梅清远冲着林子坤问,林子坤摇了摇头。

“不过我最后还想说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梅清远瞅了一眼林子坤说,“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给回家回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觉睡觉,不要往心里去比什么都轻松。”说完,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子坤的肩膀,转脸带上众下人回去了。

林子坤呆呆地站在那里,还在回味着梅清远临走时候说的那两句话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自己了?不可能呀?他回想一下自己的全过程,还算没有什么破绽。不想了,他安慰自己,不管怎样这个秘密永远埋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不能说。

就在林子坤和付均伟在得月楼密谋的第二天晚上,梅清远家的大门被一个陌生人叩响。当梅清远见到那个陌生人的时候,一脸的惊讶:“怎么是你?”

“是我。”来人拱了拱手。“梅爷,别来无恙?”

“我很好,你快快请坐。”

梅清远知道对方的身份,突然深夜造访必有大事,于是梅清远把对方带进了书房,并吩咐家人不得打扰。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后,那人又说:“梅爷,今天来得有些唐突,只是心中有一事不明,特来打扰。”

“不知什么事?”梅清远有些诧异了,毕竟一晃十多年没有联系了,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情能交集在一起呢?

“在梅林埠子你和林子坤有仇吗?”来人缓缓地问,虽然语速不快,但是直截了当。

“没有呀,虽然林子坤这个人有些贪图小便宜,但人胆小怕事,我怎会跟他结下什么仇怨?”梅清远咂了一下嘴说。

“是不是最近你们梅林两家合伙一起去外地进货?”来人继续问。

“是有这么一回事。梅家和林家在梅林埠子共同经营了丝绸铺子,梅家两家林家一家,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恶性竞争,三代之前就订好了规矩,梅家和林家的进货渠道必须相同,所以,每次进货必须两家一起同往。这个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说了这么多,梅清远越来越觉得乱,他搞不懂这些跟林家有没有仇恨有关系吗?

“有人出一千块大洋,要我劫了你们两家的货。”来人一字一顿地道出了实情。

对,来人就是石佛山上的土匪头子龙一非。

“是谁?”梅清远更诧异了,想想在梅林埠子不能说自己是个大善人,像这种乐于好施的善事确实做了不少,所以,梅家在梅林埠子口碑一直很好。

“林子坤。”龙一非的话,着实震惊到梅清远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意相信,相信他也没这个胆。

“怎么会是他。”

“还有一个乡保所的所长付均伟。”龙一非的话一说完,梅清远就释怀了。

“我说林子坤没这个胆,原来还有一个付均伟,这就对了。”

“去年,我山上一个弟兄在梅林埠子犯了事,被付均伟抓住了。这小子贼精,把我的兄弟又放了,让我欠他一个人情,这次就是他带上一千块大洋到山上找的我。”龙一非一鼓作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梅清远一直在听,也一直沉默不语。

“梅爷,你看这件是怎么做?要不我现在就把一千块大洋还给他,然后再把付均伟废了。”龙一非看着梅清远不说话,知道他在思考或者有点为难,恶狠狠地说完“嚯”地站了起来。

“一非,你这是干什么?”梅清远也快速地站了起来,一把按住龙一非。

“这样……”梅清远一边把龙一非重新按回了座位一边说。

“这批货呢?你该抢还得抢。”梅清远的话还没说完,龙一非“腾”地又站了起来说:“梅爷,这怎么行?如果我龙一非这样做了,不等于恩将仇报嘛,我跟畜牲有什么区别。要不是那年……”

“一非呀,你别激动,快快坐下,往事从今以后不许提了。”梅清远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