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担纲发掘兵马俑2
这次，我们并没有采用大型机械，用了八个月时间，但工作量就抵过“秦俑考古队”过去四年半工作量的总和，而且质量完全按照规范做，没有一丝马虎。我们的发掘面积达两千平方米，特别是为秦俑建馆展览考虑，取掉了位于一号坑正前方妨碍观瞻的大土台子。计出土陶俑七百零四尊、战车遗迹十一处、陶车马四十四匹、战鼓遗迹三处、铜铎三件、长兵器十三件、青铜残剑四把、弩迹二十四处、束箭遗迹四十九处、器柄十二根，还有多个手工工具等文物。
也正是在这个时段，我们把秦“车兵”和“步兵”这个不同兵种协同作战、兵器配备原则、金鼓兼有的指挥系统等军事学术问题，一下子很清晰地呈现在了世人面前。特别是“双车编组”这个“有前有后”的关系，更是增进了人们的新认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有些俑人出土时，那都是有着很鲜亮的颜色的啊，可惜一见风，都掉色了！
按照我的推断，这些兵俑以前上边都盖着方木棚子，遭遇人为的火烧之后，这些俑人原来身上那些矿物颜料遇见高温，当时已经有些变质变色，加之长期的泥土黏结，已经无法保存。局部没变的，遇见氧气也很快就会氧化。现在看来，在科技手段已经进步的今天，这些即使经过火燎的兵俑都是可以保色的。如果一号坑历史上未经那个火焚的话，用上现在的保护手段，我们今天看到一号坑的那些兵俑，肯定有一些是彩色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黑灰色。至少，有些兵俑身上局部的那点彩色保留着，也是个很漂亮的对比色。
出土的那些兵器我也仔细看了，那玩意儿铸造时都经过铬化处理，经精心除锈后，依然锋利无比。除了戟外，弓弩、青铜剑等兵器数不胜数，那些个铜镞，居然为三棱流线型，飞出去肯定稳定性极好，而且那个材质含锡较多，质量大，硬度很强，飞的距离也远，完全可以击穿当时那些盔甲简易的诸国兵勇！
在一号坑内，出土的兵俑全部全副武装，奇怪的是还有“绿脸俑”。与其他陶俑呈粉色或肉色的脸孔不同，该俑脸呈淡绿色。有人说这可能是工匠们的“恶作剧”。
我觉得这不会是戏作。是不是秦时的“虎狼之师”出阵交手涂鬼怪面具威吓对方用的？或者是为了在乱阵中怕被自己人误伤专门闹的“队列辨认标志”？
也有人说，这些俑应为军中傩人，当时军中应有傩礼。傩舞在夏、商、周代纳入礼制，并出现“国傩”“天子傩”“大傩”等不同规模级别的傩祭。傩礼应当与军事有关，而秦俑坑是秦军阵的现实模拟。
自周代开始，“傩礼”成为五礼之一，成为军礼的一个项目。傩礼的主要任务有定期驱傩和为死去的帝王将相送葬。周代傩礼的主角方相氏，由掌管军政军赋的大臣夏官大司马领导，周代傩礼的礼意是“军人战胜鬼疫”。此说听起来更合理。这些问题，应当是历史学者们翔实探讨的，我这个实地发掘的考古工作者也给大家一时说不清楚其中的奥秘。
当时，我们一边搞挖掘，一边还得接待参观者，就这样，陕西地方官员还是在不断地催。那种气候，谁也没办法。已经都糟践得不成样子了，还是催着要我们按时“献礼”。
一直闹到十月一日秦俑馆正式开放，一号坑才勉强可以接待游人参观。
有关秦俑建馆还有个小插曲，有必要提说一下。国家文物局长王冶秋，在承德度假游泳时碰见了聂荣臻元帅。聂帅听到陕西挖掘兵马俑的事情，提出如果建馆，还是让军队管理着建个“中国军事博物馆”为好。王局长见了我，提到元帅的想法。好像北京当时一些人已经认可这个“命名”了，我是属于坚决反对这个命名的不多的“不和谐音”者。
我认为，秦陵的兵马坑，表面上展示了古代“军事”上的东西，但是，它包含的深邃内涵更应当是华夏“文化”上的恢弘内容。照他们那么说，秦陵将来发掘了建馆，都应当建个“中央革命”纪念馆。秦始皇当时被认做是很“革命”的，而且是“中央集权”的鼻祖嘛！
我多次给王冶秋反映这件事情，最后闹得事情放不下，他也站到我们这一边来了。最后，还是没按他们的想法办，没能采用那个“军事”馆的古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