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末路的狮子
“对方是第一次使用能力，熟练度肯定不会太高，通常使用时间也不会很长，压力不会比我们小，你看。”于星瞳在车载屏幕上点了几下：“他们这几辆很明显已经开始掉队了，照这个进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即便是不拦截他们也会自己停下来，而且他们似乎没有攻击的欲望，只是想送她尽可能的远离。”
不知怎的，龙海竟感到一丝可惜，刚才那个女孩本不该因此而止，她表现出的那种特殊感觉让龙海感到有点惋惜，像是对她的尊敬，尽管龙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她表现出的风度像是即将陨落却仍然威严的女王，最后再看一次自己的领地。
或者说……像被逼到绝路的狮子。
真悲哀啊，如此耀眼的绽放，却是在即将陨落之前。
于星瞳远远的吊在后面，不敢靠近也不会远离，龙海脑海中却突然诞生一个想法。她想远离这片土地，不管怎样，即便是陨落也要在她心中那片净土。
“还有60公里左右到达邻市，军警已经提前设下拦截，不过看这个样子，她不可能在崩溃之前到达。”于星瞳如释重负，整个人像是瘫在了座椅上，这辆车属实谈不上舒适，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满意。
“于队，要不我来开吧。”龙海小声提议。
“也好。”于星瞳强打精神靠边停车。
这是龙海第一次摸方向盘，陌生的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别紧张，踩离合，挂挡，踩油门，方向盘别动。”于星瞳是个好老师，清晰的给出指令。
凭着记忆，龙海回想之前他们开车时的动作，虽说很生疏，好在没出什么岔子。
“有点快了，松一点油门，避一下路障。”于星瞳轻轻抓住方向盘的一角，操控车辆避开路中间的报废汽车。
开车没有龙海想的这么难，再加上一路上几乎没有障碍，都是大平地，油门踩住往前开就行。
龙海很快掌握了窍门，将车开稳，远远吊在他们后面。
“还在继续追击，目前无安全隐患。”
龙海已经不记得开了多久，对方车队的护航车辆只剩下一辆，看来她的能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马上就……于队？”龙海没有得到答复，余光瞟了一眼副驾。
于星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身上盖着迷彩服，安静地靠在看上去就不会舒服的靠垫上，呼吸平稳，龙海连忙把住方向放缓车速。
通过实时传播的画面和数据，他们已经追击了快四十公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根据他们自己的经历和数据，第一次使用能力一般最多只能坚持十分钟，而她竟然已经支撑了这么强大的领域将近半个小时。
她究竟想去哪？要做什么？
看来想知道这一切，最后只能问问她自己了。
汉堡皮的能力已经完全失效，最后一辆护航跟随车辆失去控制被扔在了路边，他会在大约二十分钟后被后续部队捕获并带回去接受治疗。
刚才在路过这些车辆的时候发现，每个车手的脸上都是血，基本都失去了意识。
能强行操控别人意识躯体甚至是调动别人能力的能力吗？真是霸道啊，如果再让她发展下去，不敢相信后面她会是怎样一个强大的战力。
冥冥之中龙海总是能感觉到，她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了，即便是死，也不会回到曾经那座城市。
地狱猫的车速已经缓缓降低，很显然驾驶员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极点，车辆排气管也已经冒出黑烟，他们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试探性的跟进后，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监控实时画面，肉眼就能看见不远处那辆地狱猫。
油门缓缓松开，车速已经低至四五十，并且在持续降低，不知道是地狱猫失去了动力还是驾驶员失去了动力，亦或者二者都已经力竭。
龙海犹豫要不要叫醒于星瞳，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让她再睡一会吧。
车辆慢慢行驶又慢慢减速，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本市，强撑着停在了一处写有隔壁城市地名路牌下，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即便是现在这个情况，龙海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轻轻推醒了副驾上的于星瞳。
没想到此时，地狱猫的车门被打开一条缝，一只手敲了敲车门，像是在示意他们过去。
“于队，我去吧。”龙海莫名感觉到，她像是在等自己过去，而不是于星瞳。
“我只给你五分钟，如果你回不来我就呼叫增援。”于星瞳递去一块手表，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车辆摸去，不出所料，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阵阵吟唱，不过再也没有那种刺痛和失控的感觉。
“呼……”龙海长舒一口气，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他走的很是小心谨慎，离得越近吟唱就愈发清晰，脚步也愈发沉重，他不确定现在这些残留的能力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这也是他不敢让本就已经受伤的于星瞳过来的原因。
没想到离得越近，他脑海中混杂的记忆越多，到后来已经无力分辨这些记忆到底属不属于自己，只能看着它们从眼前闪过，像是自我保护系统。
出乎意料的，当他碰到地狱猫车尾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一切吟唱和想法都瞬间停止，身边再次回归寂静。
“啪嗒……”副驾的门被轻轻打开，像是在迎接他过去。
“她要做什么……”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轻轻拉开车门。
“投降吧，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说完之后，龙海听见车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着后车的车灯，车内的情况一点点的显露眼前。
她趴在方向盘上，像是在小声啜泣，听见龙海的声音后，像是遇到熟人一样，慢慢看向龙海的方向。
“你来啦……”她对着龙海露出一个微笑，像之前一样干净，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她还是那个乖巧的女生。
“能进来陪我聊会天么？我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她拍了拍身边，伸出的手臂已经苍老的像个木乃伊。
思索再三，龙海还是准备听一听她准备说什么，于是坐在副驾，并带上了车门。
“不要看我……”她侧过脸去看向窗外，将面部隐藏在阴影中。
沉默了几秒后，龙海听见她出声询问：“离隔壁最近的城市……还有多远？”
回忆刚才看见的路牌，龙海回答：“差不多还有十多公里才能进入市区。”
“十多公里，想不到只差这么一点……”她喃喃道，随后长叹一口，整个人靠在坐垫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逃出这座城市。”她自嘲般笑了笑，声音愈发颤抖。
“你为什么想逃出这座城市？”龙海装作看着窗外，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因为它……像一座牢笼，离不开，飞不走，也逃不出，而牢笼外，有我想见的人。”
“一念既出，万山无阻，呵呵，最后还是没有做到……我最后也没见她一面。”她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像是在哭。
龙海最后还是没告诉她，邻市此时已经布下防御等着她到来，她即便是到达也进不去。
“你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她突然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我的共鸣程度似乎极其高。”
龙海确实也感觉到，毕竟只有他能听见那些吟唱。
“他们身上都只有一个光点，又或者没有，但你的身上……”
龙海明白，她说的应该是能力。
“你的身上，有许多……种子？”她思考再三，给出了这样一个说法。
“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后再陪我一会吧……”她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龙海也保持沉默，看向窗外，听着她那边小声的啜泣，然后转变为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