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搂草惊了只老虎
“什么样的组织能有如此严密的管理体系？只能是社会性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社会。如果是这样，从外面应该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我想去看看，结果周所说在外面看不见‘湘庄’。我立刻就明白了，这证实了我的推断。‘湘庄’是依山而建的，充分利用了地形特点。至于里面看似杂乱无章的临时棚子，很可能都是掩人耳目的伪装。另外，建筑物的伪装或许是可以随时拆除消失的，弄一个精心设计的自动伪装网完全能够做到……”
“对，很容易做到。”周子学插话说。
“很简单，‘湘庄’只有一个入口，肯定在入口处设置了摄像头或其他监控手段。只要我们派出所的警察出现，里面的人马上就能收到通知。其他外人进去，也会立刻被发现。”
“这个‘湘庄’搞得如此戒备森严，肯定有问题。”曹月河皱着眉头说道。
“柳州存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公安局刑警队居然一无所知。这太可怕了，我必须尽快向局里汇报。这个‘湘庄’一定有重大问题。”
“对，曹队长。我明天就安排警员进行监视。”周子学也表态道。
“这事我们白鹤镇有责任，是我们疏忽了。”
“和你们没关系。”曹月河摆摆手，“‘湘庄’这么多年都没出任何问题，谁能想到呢？你就别自责了。”
“周所，你最好保持现状，咱们先要稳住‘湘庄’。好好想想办法，看看如何渗入进去侦查一下，设法弄清楚里面有没有德彪这个人。”
欧阳剑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与一同从银阳赶来的两名警员，乔装成游客，深入湘庄一探究竟。
他们先是从市里搭乘公交车来到白鹤镇，随后租了三辆自行车，一路欢声笑语，朝着湘庄骑行而去。三人拐进路口，顺利地进入了湘庄。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人的阻拦，也未发现任何摄像头的踪迹。
进入湘庄后，他们在庄子里随意地绕了几个圈。这里看起来杂乱无章，各种搭建物毫无规划地矗立着，纵横交错的道路毫无规则可言，时常会让人走进死胡同，不得不原路折返。
那座所谓的庄园，曾经的围墙如今已破败不堪，宛如残垣断壁，几乎失去了庇护的作用。许多简易房依着这些残墙搭建，形成了里外相连的屋子。庄园内的主楼依旧屹立，但似乎已住进了众多房客，每个楼层的窗户都伸出晾晒的衣物，外面的走廊也堆满了杂物。男女老少在其间穿梭，做着日常的琐事。偶尔还能看到穿着破旧的小孩子嬉笑奔跑。在较为中心的街口，开着几家小铺子和饭店，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地人聚居地。
唯一特别的是，耳边不时传来明显的湖南各地口音。
欧阳剑并未让两名警员刻意去观察什么，也没有过多停留。他们只是骑着车，自然地在庄内转了几圈，随后欧阳剑提高嗓门吆喝了两声，便离开了湘庄。
“走了，这条路进不了山，也没什么景致。咱们换条路吧。”
“就是，这什么地方啊，一点都不好玩，乱七八糟的，尽是断头路，市政规划怎么这样啊？”
“这地方市政哪管得着，就是外乡人住的地儿，听口音都是湖南人，还是咱们老乡呢。”
这些对话皆是欧阳剑事先精心设计好的。他深知湘庄绝非轻易能够渗透，于是决定以此次行动作为火力侦查，来个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看看对方的反应。不过，这个“惊”要做得自然、巧妙，最好只在表面形成局部影响。
欧阳剑担心此地或许还隐藏着其他复杂问题，倘若动作过大，可能会引发诸多麻烦。他的目的只是把德彪惊出来，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其他问题便有望迎刃而解。一旦惊扰过度，很可能迫使对方狗急跳墙，甚至会殃及无辜。毕竟这么一大片区域，住着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是黑社会成员。
欧阳剑推测，这里绝大部分人或许是被蒙在鼓里的普通群众，或是受某种利益驱使而随波逐流之人。
按照欧阳剑与曹月河等人预先的设计，此次火力侦查之后，将由白鹤镇派出所组织警力，对湘庄进行一次外来人口普查登记。如此一来，既能公开展开调查，深入了解湘庄的人员结构状况，又不至于从根本上惊动湘庄，同时还能达到把德彪惊出湘庄的目的。
湘庄仅有一个出入口，且不经过白鹤镇，因其位于白鹤镇前方。从湘庄出来，若不经过白鹤镇，就只能从柳州城北的一个口子进城，而后通过其他途径离开柳州。无论是乘坐火车、汽车，还是搭乘飞机，都只能如此。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办法，就是翻越附近的十万大山，朝南逃往边境。
根据曹月河和周子学所掌握的情况，湘庄并无其他出路，且难以翻越山脉。基于这样的布局，曹月河在城北口部署了大量警力进行把守。为防止德彪冒险取道白鹤镇，周子学也得到了警力补充，以控制通过白鹤镇的公路。
欧阳剑返回公安局时，曹月河正焦急地等待他归来。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出什么事了？”
“我上午去局长那儿汇报湘庄的情况，把局长吓了一跳。他突然想起这几天收到的另一份公安部通报。”
“什么通报？”
“近期公安部查获的情报显示，一个国际贩毒团伙开辟了一条新的运毒线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贩毒集团很可能在国内设立了半成品组装基地，而这条线路就在十万大山一带。”
“你是说，湘庄有可能是个毒品基地？”欧阳剑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曹月河注视着欧阳剑的脸庞。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湘庄或许只是这些毒贩的生活区，真正的基地很可能在附近的山里，这可就麻烦了。”
“什么麻烦？”
“我们一直以为湘庄只有一条路进出，可实际上，湘庄很可能有条密道通往山里。外面的这条路，不过是为了向里面运送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往外运送垃圾，以此来掩人耳目罢了。”
“应该就是这个目的，可你说的麻烦究竟是什么？等等……糟了，我明白了，这下麻烦大了。快，我得马上去找局长汇报。”曹月河说着，转身便匆匆离去。
“等等，你等等……”欧阳剑试图阻拦，却已然来不及。
欧阳剑有些慌乱，忍不住自言自语：“千万别把这只‘老虎’惊跑了。”
没过多久，公安局的警铃骤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长空。所有干警迅速冲了出来，整装待发。
欧阳剑对一同前来的两名银阳警员说道：“快，出大事了。我们也赶紧去！”
接到局里紧急命令的城北路口和白鹤镇派出所，立刻封锁了湘庄方向，严阵以待。大批警车呼啸着朝湘庄疾驰而去，与此同时，接到通知的武警部队也迅速组织大批警力，赶往城北支援。
当大批警车和全副武装的警察抵达湘庄时，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庄内只剩下一些惊慌失措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几乎不见一个青壮年的身影。
曹月河带领众人对整个湘庄展开了细致入微的搜索，果然在那座楼里发现了密室和密道。在密室中，还找到了毒贩们未来得及带走的现金和毒品。
幸运的是，武警部队顺着密道追击，又追缴了大量毒品，击毙和击伤了众多毒贩。据初步审查，仅有少数骨干分子逃脱，其中就包括“彪哥”德彪。还有一件颇为侥幸的事，德彪带着岳丽蓉逃跑时，岳丽蓉不慎扭伤了腿，被德彪抛弃在密林中，随后被武警成功俘获。
忙碌了整整一夜，众人撤回后，欧阳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他懊悔自己太过莽撞，自作主张地进行什么火力侦查、敲山震虎，结果真的如打草惊蛇一般，惊跑了这么大一个“毒老虎”。
他心想，要是当初能再谨慎一些，或许就有可能将这个毒贩集团一网打尽。
曹月河和周子学纷纷劝慰他：“得了，你就别再这么自责了。咱们毕竟意外地粉碎了一个贩毒团伙，缴获了大量毒品和毒资，怎么说这也是一场重大胜利。德彪虽然跑了，但咱们抓住了岳丽蓉，从她身上肯定能挖出更多关于德彪的线索，这也算是一大收获啊。”
“不行，我既然察觉到湘庄表面存在的问题，就应该再仔细思考，反复商量推敲侦查方案，怎么能想出这么些馊主意，还敲山震虎、打草惊蛇，结果真的惊出‘老虎’了，真是见鬼了。”欧阳剑始终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