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千里银阳探妹妹
严萧潇离开北京后，直接搭乘航班前往银阳。这次前往湖南，他刻意绕开了长沙，实在不想再次踏入自己在心中构筑的那座围城。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靠近那座城市。明明曾经对它满怀渴望，深深喜爱，甚至无比想念，可偏偏只要一接近，心里就会忍不住颤抖，一种无名的疼痛便会瞬间涌上心头，然后迅速扩散开来。那种刺骨的疼痛，许久都难以消散。
于是，他这次直飞银阳。结果，刚从机场的大巴上下来，严萧潇就愣在了街头。他着实没有想到，银阳竟出人意料地与江州极为相似。
同样是青山绿水环绕，有着相似的丘陵地貌格局，同样依傍着两条江，只是江水不同罢了。江州傍着长江与沱江，而银阳则傍着湘江与桃花江。甚至连同属重型机械司所辖的两个大厂的位置，都如出一辙，都是滨临大江。那家重型机械厂就坐落在湘江之畔。
严萧潇张开双臂，原地缓缓转了个圈，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城市？我真的是在银阳，还是不知不觉回到了江州？呵呵，简直就像一对江城姐妹花啊。真是有意思。”
严萧潇拿出临行前秦达坤写给他的地址：滨江道890号。他走上前去，看了看竖在路口的牌子，上面写着“滨江道”。确定方向后，他沿着滨江道大步走去，耳边传来湘江的阵阵波涛声，那声音竟真的像极了在江州聆听长江的浪潮。
严萧潇很快便按照地址找到了厂址。厂子位于江边一片小山地之间的坪坝上，是一家看似陈旧的老厂，却似乎比江重厂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
严萧潇走到厂门口，被值班的门卫拦了下来。
严萧潇站在银阳重型机械厂的门口，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空荡荡的传达室位置，思绪不禁飘回到江重厂。如今的江重厂，连厂门口的传达室都已撤销，曾经管理严格的大厂变得门禁松懈，机器被拆走竟无人过问。相较之下，眼前这个厂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象。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同志、同志，你怎么回事啊？问你几遍了，站在厂门口干什么？你聋了，还是哑巴？”门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将严萧潇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严萧潇这才猛地回过神，连忙陪着笑脸解释：“对不起，我走神了。是这样，我找个人，北京调来的，叫秦颖。”
“你找秦颖？你是她什么人？”一个正要走出厂门的青年男子停下脚步，目光警惕，用带着湘音的普通话问道。
严萧潇打量着他，沉稳地回答：“我是秦颖的哥哥，来看看她。”
“你是她哥哥？哪个哥哥？北京的还是江州的？”那青年人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这一问，让严萧潇心中诧异，同时也警觉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对颖颖的家事如此了解？秦颖在北京有两个叔伯哥哥，是秦达坤的儿子；若说江州的哥哥，无疑指的是自己这个特殊身份的“哥哥”。严萧潇不禁纳闷，秦颖为何会将这些告知此人，想必其中必有缘由。
严萧潇反客为主，语气亲切却暗藏锋芒：“请问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颖颖的家事？”
这一问，让那个年轻人和门卫的态度瞬间客气了许多。
“你真是秦颖的家人啊？对不起，我不知道。”门卫率先表达歉意。
那个年轻人接着说道：“我姓魏，是技术科的工程师。秦颖是我们科室的资料员，大家都很熟悉。”
严萧潇听着那熟悉的湘音普通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近感。他微笑着说：“我从北京来。麻烦告诉我去哪里找颖颖？”
“这么说，您是秦司长的公子？我陪您去吧。”姓魏的年轻人表现得极为热情。
“你不是要出去吗？”严萧潇指了指年轻人原本要去的方向。
“没事，我没事的。”年轻人殷勤备至，坚持要为严萧潇带路。
严萧潇心中已然明白，他们并非从秦颖处得知这些信息，而是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泄露了她的部分身份，恐怕全厂都已知道这个北京来的资料员是秦达坤司长的女儿。但他们又是如何知晓自己这个特殊“哥哥”的，严萧潇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决定先不做过多解释，等见到颖颖后再问个清楚。
严萧潇跟着自称工程师的年轻人，刚走到新建的办公楼前，便看见秦颖从楼里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显然，门卫也没闲着，已经打电话通知了秦颖。
“哥。”秦颖像只归巢的小鸟，一头扎进严萧潇的怀里。
严萧潇笑着轻轻搂住她，宠溺地说道：“干嘛？才多久不见，你就这样？”
秦颖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哥，我好想你，想爸妈。”
严萧潇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好了，别哭啦。哥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他心里明白，不管秦颖此刻的情感是真是假，都默契地配合着她，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即便被人误解自己是个宠妹狂魔，他也不在意。严萧潇凑近秦颖耳边，低声说道：“走，去你住的地方吧。”
“嗯。”秦颖轻声应道，依旧紧紧依偎在严萧潇怀里，向外走去。对秦颖而言，这绝非演戏。在他们之间，她对严萧潇的感情本就复杂，介于哥哥和丈夫之间。解除婚姻关系后，这份感情反而变得更加纯粹，她的亲昵举动也愈发自然，倒是严萧潇多少有些拘谨。
严萧潇微笑着向那个带路的年轻人招呼道：“谢谢，有机会请你喝茶。”
“没事，应该的。”年轻人客气地回应。
他们走出厂门前，门卫笑着招手示意，严萧潇也热情地回应：“谢谢你啊。”
走出厂区后，严萧潇松开了揽在秦颖腰间的手，改为拉住她的手前行。可秦颖却偏要紧紧靠着他，撒娇道：“就要这样，不行啊？”
“没有什么不行，可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严萧潇耐心解释。
“大家都知道啦，你是我哥，有什么招摇的？再说，我现在靠着你也不行吗？我知道你又娶媳妇啦，所以不肯搂着我是吧？”秦颖半是撒娇，半是带着醋意。
“瞧你说的。我搂你也没什么吧？别说算你哥，就算前夫搂着前妻走路，在八十年代中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吧？”严萧潇笑着试图化解这微妙的气氛。
“本来就是。我好歹也是你前妻，就不能再撒个娇啊。”秦颖“咯咯咯”地笑着，越发亲昵地黏在严萧潇身边。
严萧潇这才发现，一年多不见，秦颖变化颇大，变得更加开朗、活泼，还多了几分俏皮可爱。他突然想起正事，趁此机会问道：“对了，怎么会大家都知道你有哥哥，而且还有北京和江州不同地方的哥哥？是你说的吗？”
“你不知道？我妈打电话告诉了厂里办公室啊。”秦颖扬起脸，一脸奇怪地反问。
“这个老太太。”严萧潇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心想：怪不得大家连江州来的哥哥都知道，原来是老太太的未雨绸缪，她大概是生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引起非议，更担心女儿一时控制不住感情。
“我妈说，我哥哥可能会来看看，还说我北京有两个，江州有一个。”秦颖似乎心情格外好，倚在严萧潇身边，比曾经做妻子的时候还要开心。
“可怎么会扯到我是秦公子身上？”严萧潇还是有些疑惑。
“那不是我妈说的。”秦颖连忙解释，“我爸安排我来报到时就告诉厂里领导我是他女儿，但要求我必须从头做起，不能搞特殊化。厂里当然知道啦，再说，我档案里也写着是秦达坤女儿，就算不说大家也会知道。爸爸故意说明，是担心人家发现档案后会对我格外照顾，他都明令禁止了，谁敢啊？”
严萧潇点点头，心中了然，如今这个年头，人脉关系何等重要，尤其是在这样的部属大厂。
两人来到靠近一座山丘的家属区，此时小区里人不多，但仍不时有熟人跟秦颖打招呼。
“小秦，这小伙子是谁啊？真帅。”
“我哥。”秦颖大大方方地挽着严萧潇的胳膊，笑容满面地回应。
秦颖指着一座楼说：“我住那座，三层，一个小套间，厂里安排的。”
走上楼，秦颖打开门，让严萧潇先进去，自己关好门后，又一次扑进了他的怀里。
“干嘛？又干嘛？”严萧潇不得不出声制止。
“不，我就要你亲亲我。好久没有亲我，我想你。”秦颖像个耍赖的孩子，赖在严萧潇怀里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