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战场弃前嫌 同仇杀鬼子
阻击战斗从5月1日打响,日军分别从钟祥、随县、信阳3个地区5路向第五战区襄东方面主力部队发动进攻:一路由长台关经明港转向泌阳、唐河;一路由信阳至桐柏;一路由钟祥至双沟;一路由随县至吴家店;一路由随县至枣阳……
时至3日日军攻占长寿店、田家集;由随县进攻枣阳之日军激战至5日仍未突破随县境内防线……
此时,国军钟毅所部正在随县城东北塔儿湾、万店、高城一线与日军展开激战。黄冠忠率部扼守城东望城岗至府河南岸独脚山一线拒敌,千余自卫军与日军在府河两岸激战5昼夜,炸沉日军运输艇3艘,造成府河航道严重阻塞,日军水路西进计划无法实施,不得不临时改变作战方案,欲从河两岸陆路进攻,但自卫军团授钟毅师长所命坚守府河阻击,战斗非常激烈,寸土不让。日军出师不利,没想到精良装备的兵团,竟然屈阻于一个装备落后的散兵游团之手,恼羞成怒之下,于随县境内增加坦克战车40余辆,拿出了灭绝人性的毒气战。自卫军誓死固守,无一人退缩。
时至5日中午,自卫军接到北线钟毅师长通报,173师接军长命令,残部将向北撤,请自卫军保存实力,相机而动。可是送信的士兵被日军飞机炸伤,拖着伤腿爬行一里多路,精疲力竭昏死过去,一位农妇路过发现救醒,从他手里接过信上气不接下气的转交到黄冠忠手里时,已是下午4点整。
此时自卫军已陷入日军重兵包围之中,幸而日军用在自卫军阵地前面的只有4辆装甲战车,威力并不突出,打了大半天,阵地仍在自卫军手里。可是自卫军战斗力损失也很大,黄冠忠清点河东岸兵员已不过400。
天近黄昏,黄冠忠利用战隙瞬间宣布,“大家可以放弃抵御,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存有用之躯,以图明日大战。现在,日军喘息停攻之机,我带一营残部掩护大家过河进入南部森林,过河就可以各自逃生了!”
黄冠忠的话亲切动情,七尺男儿大团长,满含热泪劝兄弟们保存生命,可唯独没有他自己,更没有一人主动撤出战斗。他只好以命令的口气吼叫,“汤继昌,老子命令你,带200人先行过河……”
话音未落,日军新一轮攻击又开始了。只见他一手一支冲锋枪吼着冲在前面,飞出的子弹头似两条火龙横扫着敌群。汤继昌带领的200人争先恐后向敌人两侧合围过去,鬼子兵成排倒下滚进河水中,后边的鬼子兵又涌上来,双方已成胶着状态,战斗十分壮烈。
双方打得正酣时,由厥水河上游急驶下来一支5只船组成的船队,船队靠岸后,100多人从船上跳下来,他们大都手持大刀冲向鬼子阵地,自卫军士气大振,举枪欢呼,“黄学国术队到了!冲啊!杀鬼子呀!”
带领国术队的正是教头薛东方,他手舞破风刀,周身上下形成一个白色光环,光环所到之处,鬼子兵成片倒下。
薛东方身边紧跟着黄灿灿,她一手一只驳壳枪不停射击鬼子兵,十几个鬼子兵端着上刺刀的三八大盖枪向她围过来。
“小妹,哥来了!”黄冠忠大喊一声,端着冲锋枪向日本兵扫射过去。
鬼子兵望着久攻不下的自卫军阵地,又开始施放毒气弹,自卫兵官兵打的很激烈,没有一点防备,有的瞪眼口吐白沫明显中毒。薛东方急转身向鬼子兵扫一梭子,靠近黄冠忠告诉他说,“快用尿解毒,我们刚从173师阵地下来的,钟毅师长他们就是用尿湿的毛巾捂在鼻子上对付日军毒气弹,很管用。”
黄冠忠立即命令部下照此法子施行,果然有效。
日军的装甲战车又冲上来了,只见薛东方抓起几个手榴弹扎在一起,猿猴似地跃出阵地,脚尖点地连着两个空跃翻,跳上一辆装甲车掀开盖拉着导火索往里一扔,飞身跳下,装甲车轰然爆炸。迅即,薛东方又以同样的法子炸毁了第二辆,余下两辆怯阵,掉转头快速退出阵地。
天黑下来了,自卫军刚想借机缓口气休整一下,可日军没给他们机会,闪电般的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迫击炮弹成排成排落向自卫军阵地,一发炮弹刚好落在黄冠忠身边,他听到呼啸声,急忙爬在妹妹身上保护她,妹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哥哥已软软地伏在她身上不动了。
黄灿灿手摸着哥哥背部穿入的数十枚弹片哭叫“哥哥”,哥哥没有任何反应,她急忙扶起哥哥,高声破嗓哭叫,“哥哥!”
薛东方和汤继昌闻听黄灿灿的声音不大对劲,急忙赶过来,黄冠忠断断续续对汤继昌说,“带着弟兄们撤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末了黄冠忠紧抓住薛东方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大哥,灿灿我交,交给您了,您一,一定要,要……”
过了会儿黄冠忠嘴动了几动,又以蚊蝇似地声音说,“夫人我,来,来陪你了……”随之,他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黄灿灿悲声大放,哭叫一声“哥哥!”便泣不成声了。
薛东方强忍悲痛,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冲国术队的弟兄们吼,“会水的!都给我留下来阻击小鬼子,不会水的跟汤团副一块撤离!天亮前在白虎山会合!”
此刻的阵地已经收缩得很小了,又是黑夜,适于近战,40多个国术队员跟在薛东方身后潜进日军队伍中,大刀寒光闪动,日军一片片倒下。尤其是薛东方,那柄破风刀较之其他兄弟的普通刀更加锋利。他武艺精湛,加上破风刀前部多一钩刃,与敌近身搏杀时,砍、粘、钩、铣,游刃有余,碰者断骨,挡者立毙。
薛东方人刀合一,在阵地上犹如刮起一道旋风,旋涡滚到哪里,哪里血肉飞洒。日军不曾料到强驽之末的自卫军中会出现这么一批专使大刀的杀手,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而那个手持怪刃的斗士,则简直不是人,而是一杀红了眼的魔鬼。那些大刀杀手,都如薛教头一样,并无言语,专注于砍杀。刀光血影下,直杀得日军心惊胆寒,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那一夜日军虽又组织了数次反扑,均因惧于大刀杀手的威慑,士气难提,阵地一直难有突破。但国术队的弟兄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15人了。薛东方组织最后一次反冲锋,将鬼子兵拒之50米之外,一声呼哨,带着15个弟兄全部潜入水里游向黑暗之中。
是夜,最伤心裂肺的是黄灿灿,她怀抱着哥哥的尸体守在河南岸苦等薛东方,汤继昌劝说她带黄团长尸体一起上白虎山,黄灿灿致意不离,要和哥哥尸体一块留在这儿等薛大哥回来。汤继昌不忍丢下灿灿和团长尸首不管,正犹豫不决,山上下来几个弟兄,说独脚山已被日军占领,看来部队得遣散突围,汤继昌去做安排,黄灿灿恐他丢不下自己影响部队行动,怀抱哥哥尸体潜到水边一堆草丛中隐藏起来。
汤继昌向弟兄们下达了各自突围的命令,并强调突围出去后在白虎山青云洞会合,当他再次回原处找黄灿灿时,已不见她和黄团长尸首。黄灿灿抱着哥哥的尸体,隐蔽在离汤继昌只有十几步远的水草中。汤继昌独自一人守在那儿等到天近五更,始终没见薛东方他们过来,心想他们可能全部牺牲了,不禁黯然,跪在地上向对岸磕了几个头就此离去。
薛东方和15个兄弟游到府河对岸,天色将近黎明。
“薛大哥!我在这呐!”黄灿灿在草丛中看见薛东方游过来,急忙起身招手喊叫。
薛东方闻听,猛然一愣,飞快连扒带蹬的向河边游过去。快近河边,猛蹿一步抱起黄冠忠尸体吼叫,“怎么还在这儿!汤继昌呢?他个狗日的,怎么丢下你们一死一活不管啦!老子饶不了他!”
黄灿灿哭着说,“这不怪汤团副,我盼你才有意躲他,他在这儿守到五更天,看看没有你们的消息,他向河对岸磕了几个响头才离开的。看得出,他心里很痛苦,趔趔趄趄,边走边不停地回头,一步擦一把眼泪。”
薛东方叹口气,歉意说,“错怪汤团副了,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黄灿灿想想汤团副对哥哥的忠诚,悲腔泣调,指着东南方向,说,“好象是……白虎山青云洞。”
薛东方一听心里踏实了,当即对黄灿灿说,“战乱时期,不能厚葬团长了,只能扒个坑暂时掩埋这儿,等战争结束再大礼厚葬吧。”
黄灿灿虽有不同之意,但在这兵荒马乱的荒郊野外,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点头同意说,“哥已把我托付于大哥,一切就由薛大哥个做主啦。”
薛东方当即和黄学国术队15个兄弟动手,在河坡一大柳树下,刀剜手扒了一个坑草草掩埋了自卫军团长黄冠忠尸体。随之甩动破风刀从树上劈下胳膊粗一大树枝,截断三尺长,从中劈开刻写:自卫军团长黄冠忠之墓!
刻完字将墓碑插在坟前,和15个兄弟一起站立碑前庄重行施军礼。说,“黄团长,委屈您了,战争胜利后,只要不死,我会大礼厚葬您这位抗日英雄。”
说罢冲锋枪朝天放了一梭子,高喊——黄团长一路走好!
刘英骑匹枣红马正在河堤上东张西望,突然听到枪声,急忙从腰里抽出驳壳枪,快马向此处奔来,当她看清这里的情况后,飞身下马跑到坟前呼叫,“晚了,晚了!我来晚了!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好消息。没想到等来的是永别呀!表哥啊!司令部已同意接收自卫军改编为独立大队,可您就这么草率地走了呀!”悲痛之中举驳壳枪放了一梭子,高呼,“黄大队长,一路走好!”
刘英收枪插入腰间,面向薛东方说,“这里战况我已知道,请问薛教头下步有何打算?灿灿妹何处安身?”
薛东方望了一眼身边的15位兄弟说,“我与汤团副战前有约,同上白虎山入伙结盟打鬼子。”
黄灿灿悲痛万分,抹了一把满含眼窝的泪水,哽噎着说,“哥临死时,将我托付给了薛大哥,我现在是他的人,一切听从薛大哥的安排。”
“也好。”刘英点点头,以商量的口气说,“自卫军授命为军分区独立大队,行动要听军分区指挥。既然你们事先有约,那就先去白虎山结盟,我随后把命令送上山寨宣布。不过,眼下,哪有鬼子就到哪打,都是一样。现几十万军队聚集大洪山区,每日要耗费几百上千担粮食,我想请薛教头执行一次特殊任务,探路抢粮,解决国共两军吃饭问题。灿灿妹随我回红叶客栈,那里缺人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好!”薛东方是个爽快人,向来办事干脆利落,当即表态说,“我听从特派员指派,正想在上山之前搞个大的举动,给山上弟兄们送个见面礼。走!去淅河!”
15名黄学国术队弟兄争相要跟他一块儿前往,薛东方一个也不带,他说,“人多目标太大,独身一人利落。你们15名兄弟快去白虎山青云洞与汤团副会合,灿灿随特派员回红叶客栈筹建运粮队,3天后鬼子粮库运粮。”
刘英点头赞成说,“抢运粮食,事关重大,一定要谨慎从事。其主要任务是探路,为抢粮队探出一条攻能克,退可迅速顺利的路线。不与鬼子直接冲突,一旦撞上,不宜恋战快速离开,以免暴露意图。”
刘英和黄烂烂走进红叶客栈院门,正在一旁就餐的汤继昌猛然一愣,站起身呼叫,“特派员,灿灿你们怎么也到这了?”
刘英急忙上前握住汤继昌的手说,“从白兆山回府河阵地,东方他们已将黄团长下葬……”
汤继昌打断刘英话问,“薛教头他,他还活着,他人呢?”
刘英说,“我已安排他另有任务,进屋说吧。”
店小二来到红霞面前说,“这两天兵员多,粮食支撑不了啦!”
红霞愁眉不展说,“我也正在为此事发愁呢。这样吧,今天吃饭人也不多,干脆你上山一趟,请女儿红叶回来商量筹粮大计。”
店小刚出门,刘英和黄灿灿、杨继昌有说有笑走进来。
刘英看到红霞,快步走上去抱住呼叫,“干娘,想死我了!”
二人正在那儿亲热,红叶慌慌张张走进来说,“你们都在这,省我再往北山跑了。”
刘英看着红叶那个慌张样子,知道定有蹊跷,急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红叶心有喜事,把刘英的热情给冷落了,伸手抓住黄灿灿手急问,“没猜错的话,这位才女定是自卫军黄团长的妹妹黄灿灿,薛东方教头的夫人啦?”
“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英拦住红叶话头急问。红叶这才将薛东方和自卫军逃回山寨加盟准备抢粮的事一五一十细说一遍,随手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茶杯喝一口放桌子上补充说,“薛教头和干爹议定了抢粮队人员和行动路线,让我回来做准备。”
刘英接住话头说,“33集团军开过来30万人马驻守鄂西门户,在客栈两旁过道山脚下搭篷垒灶,我和红叶回来,就是协助干娘储备粮食,搭篷垒灶有成武和周大队长负责。”
红霞疑虑重重,叹口气说,“那可不是个小数字,上哪弄那多粮食?那年和武锋就是为粮食弹药,死里逃生啊!”
刘英乜眼笑笑说,“我去白兆山碰上周大队长,他出的主意,还有板有眼说:抬花轿,迎新娘,吹打喜闹抢军粮。风险小,把握大,这个就看老板娘。红叶栈,饭菜香,吃饱喝足打豺狼!”
红霞嬉笑,“哟嗬!还一套一套的。抢粮打鬼子,好主意。不知新娘新郎何人?”
红叶一言挑明说,“当年的妈,现在的爸,还没坐过花轿呢?应该享受享受啦!”
红霞满脸绯红,用手点了一下红叶头说,“你们俩个丫头,从进门我就知道你们心里有鬼。原来是在打老娘的主意?人老花黄了,不妥,不妥。”
二人正在争执,客栈院门外突然响起鞭炮声和声乐迎亲队伍的欢笑声。刘英起身,将红霞推进里屋化妆台前说,“当年谍女,没有十二分姿色,能在国军里干吗?赶紧化妆,干爹的人马花轿已经来到院门外,赶快梳妆打扮,准备出发。”
红霞对着镜子照照,半推半就拿起胭脂红粉,描眉化妆。
刘英待红霞化好妆,拿起盖头布往她头上一蒙,外面的迎亲队伍已拥进院门,刘英扶着新娘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