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悬镜之契
玉牒悬浮在半空,八棱晶体表面流转的蓝光如同活物般扭动,将整片龙首山浸成深海般的幽蓝。冰晶在光束中凝结成细碎的星芒,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时空画面:实验室里闪烁的警报灯、南唐宫阙的琉璃瓦、还有镜渊深处缓缓转动的古老齿轮。我看着对面裂隙中的自己,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南唐拾遗录》,与此刻怀中的古籍残卷泛起同样的荧光。
两个 “我” 的瞳孔同时震颤。实验室里的陆辰猛然抬头,护目镜后的眼睛映出仪器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波形,那些红蓝交错的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玉牒投射在岩壁上的星图轨迹重合。而身着龙袍的从嘉皇子后颈发烫,玄鸟图腾的纹路如血管般凸起,金色光芒顺着纹路蔓延,在玉牒下方勾勒出完整的时空坐标。
罗文嘉的笑声混着青铜哨音撕裂空气,玄鸟纹尾羽扫过玉牒边缘,溅起串串火星。他面具下的面容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暗红纹路,与实验室监控里神秘人脖颈的刺青如出一辙。蝉衣的银铃发出濒临破碎的悲鸣,铃舌渗出暗红液体,在蓝光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那轨迹与陈砚最后通联时,实验室爆炸的冲击波路径完全一致。
时空裂隙开始扭曲,无数记忆碎片从玉牒中迸射而出。我看见年轻的祖父跪在祭坛前,将半块玉牒嵌入石座;陈砚戴着白手套颤抖着举起扫描仪,屏幕上李煜手稿的隐形文字逐渐显现;还有蝉衣倒在血泊中,银铃残片拼成的镜渊波纹突然化作实体,将她吞噬。两个 “我” 同时伸出手,指尖相触的刹那,玉牒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蓝光中,实验室的操作台与南唐的祭坛开始重叠。陆辰面前的离心机突然停止转动,培养皿里的火齐砂样本悬浮升空,与玉牒产生高频共振;从嘉皇子的龙袍被气浪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火齐砂吊坠,晶体表面的裂痕与实验室里那颗破碎的样本完美契合。罗文嘉的青铜哨突然炸裂,玄鸟纹碎片刺入玉牒,整个时空裂隙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镜渊深处传来远古巨兽苏醒的低吼。
“看见了吗?” 罗文嘉抬手召出一道虚影,竟是年轻的祖父,“当年他为了阻止时空裂隙崩塌,自愿成为李氏皇族的替身。而你,陆辰,不过是下一个牺牲品。” 他的指尖划过玉牒,晶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公式,与实验室保险柜里的机密文件如出一辙。蝉衣突然挣扎着起身,她的血滴落在玉牒上,竟让那些公式开始逆向旋转。
玉牒的蓝光突然扭曲成漩涡状,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实验室警报的红光中,陈砚的白大褂沾满蓝色黏液,她死死攥着残破的《南唐拾遗录》,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时空:“哥,火齐砂不是钥匙,而是封印!镜渊里囚禁的根本不是时空裂隙,是...!”话音未落,爆炸的气浪将她掀飞,手中的火齐砂样本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与此刻我掌心的吊坠光芒重叠。
祖父枯瘦的手指突然浮现眼前,病床监护仪的滴答声混着他微弱的呢喃:“从嘉心事,唯水知之...”心电图纸带疯狂跳动,他颤抖着在我掌心写下最后一个字,墨迹未干便永远阖上双眼。此刻镜渊的液态时空泛起涟漪,每一道波纹都映出南唐宫阙的倒影,原来所谓“水”,竟是这能吞噬记忆的蓝色深渊。
蝉衣的银铃突然发出清亮的长鸣,半截铃舌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与玉牒的蓝光、吊坠的金光交织成三角阵图。我这才看清,她耳后的红痣在光芒中化作细小的玄鸟,展翅飞向时空裂隙的中心。实验室里的陆辰同时举起手中的火齐砂样本,仪器屏幕上的波形自动排列成古老的封印符文,与眼前的三角共振产生共鸣。
时空裂隙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两个“我”的身影在金色光芒中开始重叠。南唐的龙袍与实验室的白大褂相互交融,后颈的玄鸟胎记与掌心的朱砂印合二为一。罗文嘉的惨叫从裂隙深处传来,他的面具片片剥落,露出与祖父年轻时一模一样的面容,而他手中的青铜哨正在金色光芒中熔化成液态,顺着玉牒的纹路注入镜渊。
蝉衣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微笑着将半块玉佩按在我掌心:“原来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个时空...”银铃残片化作万千光点,与火齐砂的光芒共同编织成巨大的封印结界。记忆碎片在结界中重组——陈砚调试仪器的专注、祖父深夜擦拭檀木匣的背影、还有我在南唐宫宴上吟诵《虞美人》的场景,都化作封印的符文,随着三角共振的频率缓缓转动。
时空裂隙发出最后的尖啸,镜渊的液态时空剧烈沸腾。当金色光芒达到顶点时,两个“我”的身影彻底重叠,手中的火齐砂吊坠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玉牒上的古老符文逐一熄灭,罗文嘉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砚砚,这次...该结束了...”蝉衣的光点融入白光的刹那,我终于读懂她眼中的眷恋——那分明是陈砚每次实验成功时,看向我的欣喜目光。
罗文嘉的脸色骤变,他举起青铜哨疯狂吹奏,却发现声音无法穿透共振形成的屏障。蝉衣的银铃重新发出清亮的声响,铃舌上的 “砚” 字与玉牒上的玄鸟纹融合,化作一道光箭射向时空裂隙。我看见陈砚在实验室的画面,她正将最后一块火齐砂嵌入仪器,大喊着:“哥,快用吊坠!”
随着一声巨响,时空裂隙轰然闭合。玉牒碎裂成无数火齐砂,散落在龙首山各处。罗文嘉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消失前,他的面具下露出释然的微笑:“对不起,砚砚...” 蝉衣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她的指尖抚过我的脸颊:“记住,镜渊的水... 会记得一切。”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手中只剩下半块玉佩和一颗火齐砂,而远处长江的浪涛声中,隐约传来陈砚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