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相
那片花树组合的美丽之后是一间雅致的屋子,此时屋门关着,冯双默然坐在屋内,脸色很不好看。一旁坐着景元山,两人此时都没有说话。
沉默是不能长久的,谁都知道,只那样干坐着对于什么都是没有好处的。景元山打破了这种沉默,他道:“事情的确有些复杂,一切还都在我们的掌控之内。”
“他竟然还活着!我以为他早就死了。”冯双恨恨道。
景元山沉吟道:“少宗主也不须这么恨他,二十多年了,他没有根基,他毕竟……毕竟是你的亲兄弟。”
“兄弟,我宁愿没有这个兄弟,在我懂事开始,我就在苦练武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当上宗主,能成为武林盟主,我不需要什么兄弟,我只想要权力,要地位。若是有人挡着我,那就让他死。”冯双眼神里透着杀意与贪婪。
景元山只觉得周围弥漫着一股冷气,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勉强笑道:“少宗主放心,我会一直站在少宗主这边的。”
便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冯双和景元山对望了一眼,然后开口道:“进。”
得了许可,门被推开,一名大罗宗弟子有些匆忙地跑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景元山,然后把嘴附在冯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冯双皱了皱眉头,道:“我知道了,你去,想办法再听听他们要谈什么。”
随着那弟子离开,景元山默默端起了一杯茶,抬眼看着冯双。
冯双忽然咚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恶狠狠道:“李隆祥,你果然不老实。”
景元山道:“他难道在靠近二公子?”
冯双沉着脸点了点头。
景元山默默放下茶杯,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这是一处简单粗暴的院子,一排柳树紧靠着院墙,院中没有花草,空荡荡的大地上矗立着木桩、武器架与比武台。这便是李隆祥的住处,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好武之人。
院子后面是一间朴素的大屋,此时屋门开着,迎客厅中坐着两人,一个是李隆祥,另一个便是冯夜。
“二公子很会喝茶啊!”李隆祥那粗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个粗人,年轻的时候脾气就暴,如今上了年岁,虽然收敛了些,但那粗俗之气却是去不掉了。”
冯夜轻轻放下茶杯,笑道:“李叔叔,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只是好这茶,所以研究得多些,李叔叔好武,自然就会为大罗宗培养出许多人才。”
李隆祥点头轻笑,道:“当年你不应该走啊!我那老哥哥也是一时糊涂,也都是往事了,二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冯夜摇了摇头,道:“打算,也没什么,再看一眼他,毕竟养过我二十年,然后继续流浪江湖,品茶,练武。”
“那就没有考虑留下来?”李隆祥有些不甘心道。
“没有,从那天离开后,我就发过誓,这里再不会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座坟墓,埋葬了二十岁的我。”说着,抬头望向外面,此时已是黄昏,风吹得很舒服,冯夜的眼神仍旧一片空洞。
李隆祥沉吟了一下,不过仍旧笑道:“那二公子既然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来,咱们喝茶,我已经吩咐了酒席,待会儿为二公子接风洗尘。”
冯夜却也没推辞,而是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多谢李叔叔了。”
接下来,两人喝着茶,随意交谈着。谁也没注意,一个人已经悄悄溜了出去。
房间很宽敞,也很干净,看来没人的时候这里也没有被抛弃。冯茹环顾四周,道:“嗯,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好几年了,我爹爹也是有心,没忘了他这个女儿。”说着说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一股悲意在眉宇间展现了出来。
“别太伤心,人都会死的,你爹爹奔忙一生,这种结局也算安然了。”凤仁玉安慰冯茹道。
“哼,你爹爹,难道你就不能叫一句爹吗?”冯茹不高兴道。
凤仁玉转过了头,起身来到窗边,却并没有说话。
冯茹不依不饶:“一说这个你就这样,好,你有身份,依着你。今天的确有些出乎我意料,没想到二哥竟然回来了。”
“你二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凤仁玉突然问道。
冯茹明显有些语塞,沉吟道:“嗯,这个,我不太了解,他已经离开这里二十多年了。”
凤仁玉点了点头,他倒知道冯奎玉有两个儿子,但却从没有见过另一个,今天才知道,原来另一个早就离开了大罗宗。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凤仁玉问道。
冯茹撇了撇嘴,道:“当年,他犯了错,但死活不承认,一直在说自己是冤枉的,结果我爹一怒之下就打断了他一条腿,然后,他就走了,那年我们的娘因为生小梦,难产去世了。娘一直很疼爱他。”
凤仁玉轻轻点了点头,道:“那当年的错真的是他犯的?”
冯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后来那件事就一直没被提起过。哎?你好像很关心我这个二哥。”
凤仁玉摇头道:“不是关心,你难道看不出,你二哥与你大哥之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矛盾,说不定,当年那个错误就是你大哥帮你二哥犯的呢?”
“陷害?”冯茹皱起了眉头,“可为什么呢?”
“那就得问你大哥了。”凤仁玉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凤仁玉默默看着窗外,在这里,能看到很好的风景。
便在此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凤仁玉皱了皱眉,转身望向冯茹。
喜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眼望处,是任梁那瘦弱的背影。他后背还是一片殷红,原来的伤口也有些血渗出,此时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应该是刚才的毒刚解,此时身体仍旧很虚弱。喜儿就这样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
几滴雨轻快地落了下来,接着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变成了瓢泼大雨。
喜儿望着那大雨出神,她忽然有了一种冲进雨中去寻找任梁的冲动,这种冲动终究没有变成现实,喜儿只是望着那大雨,没有动。
她的人虽然没有动,但心却乱成了一团。
到底该怎么办呢?理智告诉喜儿不要再去管任梁,他就是一个疯子,是一个骗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一点不在乎人的生命,仿佛杀人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把一切都推给了剑,那只是一把剑,怎么可能会诅咒别人呢!对,不能再去管他了。
可喜儿的心中却不这样想,她的心是软的,当她看到任梁那满身伤疤的时候,她的心就变不过来了,从那开始,她就在想,这个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他为何会变成这样?绝对不会是什么诅咒,喜儿从不相信这些,那么就是那些经历了,肯定是些特殊的经历,一些痛苦的经历。
喜儿望着那狂暴的大雨,禁不住心头有些发抖,到底该不该去呢?可为什么要去呢?他会死?可那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杀了那么多人,本就该死。但想起这些,喜儿的心头隐隐有些痛。她慢慢转过身,想回到屋子。
但在那一刹那,喜儿忽然看到了那个姓严的男子的尸体,她忽然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她可能待不下去了。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这里的人,是解释不清楚的。所以我必须去找他,至少能把这些说清楚,对,必须把他找回来,不然,万一他再杀人,那就糟了。
想到这里,喜儿再也不敢耽搁,她匆忙找了一件雨衣,披上便闯入了那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