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此时乡下的大安正雄这夜也有些焦躁不安,一个漂亮的影子不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该结束了!”因为忙于升官,春风得意的大安正雄,根本顾不上他和母新华的婚事,为了尽快拿出政绩向上级表功,他带上大队人马又一次下了乡,表面说是巩固和完善基层政权组织,实则是秘密清剿八路军的地下交通站。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作为全国模范治安区的螃蟹镇并不安静,翻译官告诉他,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应该是土八路活动频繁的地方,这次带这么多人出动是下了大力气的。
不过,下来好几天了,战果并不令人满意。“石一梅子”(母新华)搅得他夜不能寐,脑子里那个长发飘飘、圆臀细腰、皮肤白皙如雪、一身墨绿长裙的少女,在黑暗中散发出柔美的光泽;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闪烁着令人猜不透的光彩,就连嘴角的笑容也看起来慵懒随意,仿佛有无数的言语在无声的向他表达;她美丽得就好像黑夜里的精灵纯洁又神秘,好像潜藏着无数的未知与秘密。
“来地,亲爱滴,口你七哇!”正在着迷的时候,她却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八嘎!气塞气塞地!”大安顿时无了睡意,内心似乎多了一种无形的恐怖。
“命令,收队。立即地开拔大安新镇!”沿着箭杆河撤回的时候,打前站的日本兵远远就发现螃蟹镇方向有了浓烟飘起。
“火速地前进!”昏睡中的警备队长刘二顺,在爆炸声中终于慢慢地爬起来,嘴里不迭地呼喊着:“都起来!快救火……”此时,大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主体结构大部坍塌,保留了一小部分的残垣断壁还在冒着烟……“这、这、这……惨了,惨了!”大安石雄赶到救火现场,刘二顺又一次被浓烟晕倒在地。“八嘎!八嘎!武男地哪里?佐佐木地哪里?”望着一具具日军的尸体和残垣断壁的炮楼,惊愕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安新镇”桥头炮楼被烧毁,使“大日本冀东宪兵司令部”脸面顿失。作为“华北模范治安区”的大安新镇,直接惊动了华北日军司令总部最高司令长官冈村宁次将军:“八嘎!限期三天破案,否则,盈州所有大日本军人自行向陆军总部军法处解释……”大安连夜撤回了驻外大部分队伍,集中封锁了大安新镇地区,全力追捕抗日分子。炮楼里的伪军全部被隔离,逐一接受审查。
“种种迹象表明,是蛤蟆台子张大牛的人袭击了炮楼。”刘二顺报告说。伪军们也纷纷反映:“那个领头的大个子,戴着个大墨镜,一看揍是张镇长家的那个保镖柴七……”
镇子东、西两门的岗哨也反映:“进出镇子的马车,带有‘特别通行证’,上面盖有大安少佐的印章。再说了,这么气派的马车,除了他们柴府,别人谁置办得起(买得起)呀?”到了队部一查,通行证也是给张大牛家开的。经办人是当班小队长武男。所有疑点全部指向了大安新镇镇长张大牛。
“八嘎!”大安勃然大怒:“这个可恶的‘大嘎鱼’,他一定是为了石一梅子(一枝花)女人来报复我地!”“蛤蟆台子地,开路!”一群鬼子兵,气势汹汹地直奔了蛤蟆台子西村。
当初,“大嘎鱼”刚当了镇长以后,大安石雄在螃蟹镇专门为他征用了镇长办公用房,地址紧挨着日军主炮楼,建造费用自然由老百姓来担负。
“柴七,准备一下我们早早地搬过去!”“慢着!”正要张罗着要走,却被弟弟张康给拦住了。说来奇怪,柴府每每关键时刻,都能见到这条“黄瓜鱼”的影子。
“又咋着了?咋××啥事都想管呢?” “不能搬!”“我是镇长,不听皇军的,大安少佐会怪罪的。”“大嘎鱼”一脸的熊相。“我说不能搬就是不能搬!”张康虎着脸斩钉截铁地说。“竟整这个里根愣儿,炮楼子虽然跟咱们柴家大院不能比,但那也是国家政权机关哪!我不搬谁搬?”“大哥,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大安那里我一定会帮你处理好的!”“扯吧?你能?……”“大嘎鱼”似信非信。
张康不再跟他解释,当即一个人拎着礼物来到了螃蟹镇炮楼子。“呦西!张桑你好哇,啥时候回来的?是不是要到盈州效劳地,大大地欢迎啊!”老远儿,大安就跑出了炮楼子热情地迎接着张康。
“哪里哪里,学生不才呀。”自蛤蟆台子第一次接触到张康以后,大安觉得张康谈吐不凡,心里有意用他,就汇报给了小田林二机关长。小田林二立即着手对张康进行了调查,了解到张康是个大学生,毕业后在香港四方大五金总部上海分公司担任技术方面的指导,由于精明能干,小小年纪就担任了中方的大股东。所谓“四方”也就是说,里面有大英帝国、香港、国民党汪精卫政府,当然也有日本人的暗股。小田林二希望他回盈州出任伪职。为此,张康一直在躲着日本人,今天他的主动到访,多少让大安有了一些惊喜。
张康先鞠了一个躬,放下礼物对大安说:“感谢大安太君对张康的错爱,学生非常愿意为源远流长的中日传统友谊和伟大的中日亲善事业做出我的贡献。无奈万事不由己呀,至于今后能否回到盈州为皇军服务,那还要看我们的缘分哪!”
“那是自然,张桑学富五车、年轻有为,乃潮白河人中蛟龙,兄弟我仰慕已久地!”“哪里哪里,今天学生来拜访大安太君,是有一事相求,家兄不好开口,只得由我来代言了!”张康谦逊恭谨地说道。
“张桑何事?但说无妨地。”“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安少佐!是关于家兄来镇里办公的事情。在我们潮白河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儿,家有老母,长子不能离院儿。你看我呢又长期在外地工作,蛤蟆台子离镇子不远,不影响我们为皇军地效力,愚兄绝对可以随叫随到。再说皇军重新购置镇长住宅和办公场所,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皇军经费紧张,应该把有限的资金,投放在圣战上才是……”
“这个……”大安对张大牛迟迟拖着不来镇里坐班,早就有了看法,只是忍而未发。他觉得这是柴家大院害怕坐实汉奸的名声,想给自己留一手,现在听张康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了:“呦西!我们大日本帝国国民教材中的‘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的内容,杠杠地正能量,你们中国地有些思想也是源于我们大日本帝国地精华!”
“那是那是!”张康嘴里奉承者,心里却暗暗骂道着:“真他妈的恬不知耻,还你们的精华?!简直是放屁!”其实,大安也搞不懂什么文化精华的历史渊源,不过有一点不会错,那就是可以一味地贬低他人,时时抬高自己永远不会对自己犯错误,更何况还是被臣服了的统治区呢,随便糟践呗。
他出生在东北,以为在日本统治区内所学的课程那就是日本文化,其实是受的还是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不离老母左右、床前尽孝”的情结对他的触动较大:“呦西!‘百事孝为先’,日中地优秀传统,本人支持地干活!”大安略一迟疑,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打心眼里尊敬有文化的中国人,来不来镇里办公也不是啥原则大事,只要张大牛死心塌地当汉奸就可以了,还不如卖给张康一个面子,留作后用。在“黄瓜鱼”的斡旋下,“大嘎鱼”基本上没有到镇里办过公,从此,心安理得留在柴府里给日本人做事。
巧的是,这天中午“大嘎鱼”与几个狐朋狗友到城里吃花酒,被一个“小窑子娘们儿”缠住上了瘾头儿,直泡得太阳偏西,人已经烂醉如泥了。“啪、啪、啪!”张大牛有个自然醒的习惯,睡得正鼾时,就是火上房了也不能惊醒他,否则有你的好看!螃蟹镇的炮楼失火了,柴府也不是没得到消息,但是谁也不敢惊动他。“他奶奶的!这不年不节的,放的啥鞭炮哇?是不是谁家又抢细分儿(媳妇)了?搅了老子的好梦!打他逼尅的!”一直呼噜到了凌晨,一阵又一阵的炮竹声方把“大嘎鱼”从美梦中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