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饭王二顺吃的是炖杂肉,还喝了几句闷酒,因家中笼罩着闷沉沉的气氛,一家人无话说,王二顺堵心地吃完饭后,便在东屋炕头脑袋枕着被睡起来。夜近子时的时候王二顺醒了,他下炕点亮煤油灯时,胡三丫也醒了,认为王二顺点灯是想出去方便,便问他说:“黑灯瞎火的你还出去干嘛?尿槽子就在坷的窑了(坷的窑是在炕墙上专门垒出的一个一尺见方的洞)。”王二顺对她不耐烦地说:“不是尿尿。”他说着从门后拿出杀过无数生灵的猎枪顺在炕上,又拿出惯用的旧牛皮兜子,牛皮兜子因他常年使用的原故,磨的都泛出污黑光泽,他掀开牛皮兜子先拿出一个肚大口小的铜葫芦,然后又拿出样式同等的一个铁葫芦,这两个葫芦铜的是装枪药的,铁的是装铁砂的。这两个葫芦是王二顺亲自设计,叫城里有名的焊匠焊接而成。这两个葫芦看上去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关键是葫芦稍弯的盖上。铜葫芦的盖是专门为这把猎枪装火药的,它的这盖药倒入枪管恰到好处,既能保证猎枪安全,还能保证猎枪射程最远。因为,火药装多,枪管会被打炸,火药装少,射程不够,弹散无力。王二顺把枪管拢在怀里,把满满一铜盖火药顺到枪管里,又把铁葫芦的盖打开,倒出一把黄豆粒大小的铁砂顺到枪管里。铁砂基本可分三种,一是黄豆砂,专打些大型动物的,如狐狸、瞎獾、大雁等,二是绿豆砂,打兔子、黄鼠狼、野鸭子之类,三是米砂,打些野鸟之类的东西。王二顺把火药和铁砂顺到枪管,又从皮兜子里拿出比枪管稍大的一块纸堵在枪口上,用枪探子(枪探子用粗钢丝或铁丝做成,比枪管短,一头焊有比铁丝粗点的铅头,一般插在枪管下)把纸捅到枪管里捣了捣,然厍他在地上又蹲了蹲枪托,目的是别让火药和铁砂在枪管里虚着。王二顺掰开猎枪下边的象鸡冠一样的鸡头,又从皮兜里拿出一个类似电池上铁帽一样的东西扣在机头下凸出的机座上。这铁帽行话叫‘炮子’,机座和枪管内的火药相连,这个炮子内装有受挤压就着火的硫磺,要想枪响,是要通过搂板机造成机头猛击机座上带有硫磺的炮子,炮子内的硫磺受到强烈挤压起火,火能引燃枪管的火药,用火药的力量把枪管内的铁砂推向要打的猎物身上,造成猎物受伤或死亡。
胡三丫见他夜深了还摆弄枪,担心地问道:“你这是要出去呀?”王二顺说:“今夜狐狸还会来咱家,我在院里等它,要是真来我就一枪干掉它。”胡三丫赞成地说:“打死这个挨千刀的狐狸,为鸡鸭报仇。”王二顺没理她,找了一伴破皮祅穿好提枪出来,在门洞的过道旮旯里隐藏好。他为什么要藏在门洞的过道中?这是有说法的。他家的大门根据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五行说法,他家走的是巽门(东南角),他藏在过道可以总览全院,狐狸从认何地方出现他都能看到,特别是南墙头在星光折射下,上来什么王二顺看得是最清楚。王二顺知道前天夜里狐狸是从南墙头上来的,今夜对南墙头十分注意,只要狐狸出现在南墙头,他会准确地一枪毙命狐狸,他耐心等待这一时的到来。
时光没负王二顺,‘噌’一只狐狸出现在南墙头上,接着又上来两只,心存怨恨的王二顺是心花怒放,仇恨的两眼冒着怒火地把枪口慢慢调整到第一只狐狸身上,在他刚要抠动搬机时,三只狐狸都快如闪电地跳下墙头,王二顺不知狐狸为什么要跳下墙头,端着枪等待狐狸的再次出现。
狐狸本性和狼一样生性多疑,灵智多谋,不点的生疑都让它警觉万一分。公狐跳上墙头的刹那间,一股酒味扑面入鼻,它感到不好。因为,它知道酒是人类喝的东西,院中没人不可能自飘酒味来。所以,它没敢往院里跳,想跳下墙头的瞬间,母狐和小狐也跳上墙头,它轻悄一叫三个转身跳下来,王二顺没有得手。三个围王二顺家转了一圈,没发现有进院的更好地方,三个又回到南墙下。又是公狐第一个跳上墙头,它谨慎地观察院中时,母狐和小狐也跳上墙来。此时的王二顺见三只狐狸又回来了,除喜不自禁外就是血灌瞳仁了,他举枪对公狐恶狠狠地扣动搬机,可惜,枪响慢了半拍。三只狐狸听到‘叭’的一声响后,知道事情不好,急忙转身下跳,接着它们听到‘嗵’地枪响。公狐因慢跳一点,后腿中了红热的铁砂,它惨叫一声落在院外。‘叭’一声响是怎么回事?原因是王二顺枪中的火药与炮子上的硫磺是没有配合好。本来是王二顺通过扣搬机,机头会打在机座上的炮子,炮子中的硫磺冒火才能引带起枪中火药的响。可今晚枪确实有些反常,枪机打在炮子上硫磺先‘叭’一下先响了,隔了半秒后枪中的火药才响。这就给狐狸留下逃生的机会,也许这是天意公狐命不该绝。
狡计的母狐听到公狐惨叫后,跳下墙头并没跑,它看公狐伤无大碍,能和小狐瘸着跑,它眼闪仇视的目光又飞身跳上墙头,它看王二顺拿枪站在门洞,双眼瞪起‘嗖’地跳到院中直奔王二顺。王二顺见一只狐狸快如闪电般地瞪着莹莹绿光的眼朝自己冲来,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只狐狸不但没跑,还敢跳进院来和自己拼命。王二顺没有再次装火药的机会了,慌忙用手中的猎枪和狐狸对打起来,灵巧的母狐如只发疯的狼,围着王二顺上蹿下跳,白森森的尖牙闪着寒光,一会咬向他的脖子,脖子咬不到又转向他的脚、大腿,王二顺手忙脚乱上下应付时,不小心被母狐一口咬住手腕,尖利的牙齿深深咬进他的肉里,直感到骨头在痛,王二顺疼的‘呀’的大叫一声,把手中的枪撒了手,随手猛甩,想把咬手腕的狐狸甩掉,狐狸松嘴的瞬即往上一蹿又咬问他的脖子,王二顺又急忙双手护脖子拦挡并打狐狸的嘴,狐狸一个急速下沉躲过王二顺的手,落到王二顺脚下。它不放过攻击王二顺的任何一次,它落在王二顺脚下的瞬间,转头咬向王二顺脚脖子后的大筋上,王二顺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狐狸锋锐的牙齿咬透皮肉,王二顺不顾疼痛,弯腰伸双手狠狠向狐狸抓去,他想抓住狐狸的毛,把它举起狠狠摔死。王二顺想错了,他弯腰抓向狐狸的霎那间,母狐松开脚下,张嘴向王二顺的脖子咬来,它为能咬到王二顺的脖颈,狐唇高翘,上下牙齿根都能看到,今夜它把所有仇恨全都用在了嘴上,不顾个人安危地一心想把王二顺置于死地,为死去的儿女报仇,真是发疯的狐狸比狼凶。就在狐狸奔向王二顺脖颈的时刻,王二顺急中生智地用胳膊肘儿捣开狐狸的嘴,让他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