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只不过六点钟多一点,不过这在冬天已经是很晚了。
或许因为下雪的缘故,酒吧里没有客人,只有老板娘和两位小姐在看色情片。他们的到来使酒吧里的女人们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鼓舞。
酒吧老板娘是个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很夸张很亲切地叫了一声“杠子哥”,便跑过来挽住杠子的手臂。
“你好久不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女人矫情地说。
“不是想我,是想我的钱了吧,要不就是想我的‘杠子’了!”杠子很明智也很刻薄地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女人用纤纤玉指点了一下他的头,笑骂着,便扭身朝着沈慕林笑道:“这位哥哥是第一次来冬之花吧?”
沈慕林觉得她是个长得蛮漂亮的女人。
“欢迎你来!”女人伸出手。
这是一双保养得不错的小手。沈慕林轻轻地握了一下,顿时对她有了好感。
“我叫葛小丽。”女人说,“叫我小丽就行!”
“我姓……沈!”
沈慕林介绍自己的时候有一丝犹豫。
好在葛小丽不再问下去,回头招呼小姐伺候客人。刚才两位一直朝他们打量。
“沈哥,希望今晚你在这里玩得开心。”她对沈慕林说。
沈慕林看到两位小姐早就对镜梳妆了,她们都有种跃跃欲试的表情流露出来。
“就两位呀!”其中一位明知故问地说。
她胖胖的脸上生满了青春痘,穿着一件过膝的灰色长裙,活像一只兵马俑。据说这是今年冬天最流行的款式。
“嫌少啊?钱不少你就行。”杠子说着皱起眉头,有些不快的样子。沈慕林看出来他纯粹是装的。
兵马俑立刻妩媚了许多,脸贴近他些,笑道:“怎么你不一个人来?我正想你呢!”
杠子很容易就满足,一句话就让他乐了,他拍拍对方的屁股说:“快,去洗洗干净,准备接客!”
兵马俑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开了,有股很夸张的味道。
没有客人的酒吧略显得冷清。一座燃气取暖炉没有多少热量可以挥发。还有另一个涂了厚厚粉脂的女孩躲在吧台后面安装假睫毛,她看上去一只眼睛熠熠生辉,另一只眼睛无精打采。
杠子走进吧台,抱住她的腰肢。她几乎不敢动弹,否则毛刷上的化学药水会涂到眼睛里去。
她只是虚张声势地喊:“杠子,你敢占老娘的便宜,我叫张哥收拾你!”
张哥是葛小丽的丈夫,这是沈慕林后来知道的。
杠子就笑了:“米娅,你叫也没用!这冰天雪地的,你张哥早就和别的女人钻被窝暖和了,也就你家老板娘还瞎在这里守贞洁。不如今天晚上我们仨来个夹心面包,我保证让你俩快活得欲罢不能。”
说着,他的手像只黄鼠狼似的伸进米娅的毛衣。
米娅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杠子的手到此为止。他抽身走出吧台的时候,米娅已把那只假睫装好了,回眸对沈慕林做出一个友好的笑颜。沈慕林突然发现,这个叫米娅的女孩子很性感。
“沈哥,认识你很高兴!”
她的声音既甜美又温柔。
在沈慕林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个陪酒的女孩能够引起重视,他只不过逢场作戏地和她们在酒席桌上调情逗乐,开几句过火的玩笑。一旦走出酒吧,所有的音容笑貌也就随风而去了。
但那个叫米娅的女孩还是在他的心里搁了很久。有一天他陪着市文联主席柏文滨吃饭,偶然想起了这个叫“冬之花”的地方。
柏文滨绰号“柏老爷”,这源于他长得像电影《刘三姐》里的莫怀仁“莫老爷”。他们到的时候酒吧里照旧没有客人。米娅化了妆准备出门,看到沈慕林,脸上有些意外的惊喜,忙对着吧台里面喊:“小丽姐,有客人来了!”
她回头笑着对沈慕林说:“你们再晚来一分钟,我和老板娘就出去了。”
沈慕林说:“这么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米娅忙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这几天生意清淡,小丽姐想请我们去迪厅跳舞。”
说着,米娅脱掉了已经穿上身的大衣。
那天晚上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两个人只是喝酒。米娅陪他唱了几首歌,跳了几曲舞。
那晚上的气温很低,沈慕林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也就隔开了以往跳舞时亲昵的感觉。他行动笨拙,不小心踩到了舞伴的脚上。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沈慕林有些虚伪。
“才不是呢!”米娅笑笑说。舞池里光线很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沈慕林相信,她平和的语气里暗藏着对他假话的容忍。
当面故意不揭穿客人,也算是做小姐的职业道德吧!
反观他们这些光顾酒吧的男人们,倒是缺乏教养,常常把脏话和黄色笑话泼脏水一样泼来泼去。
柏文滨在酒桌上总是个活跃分子,他仿佛要把情场上的失意和蹲办公室的沉闷全部发泄出来。酒过三杯之后他开始扮演另一种角色——丑角,他一连串地讲黄色笑话。沈慕林难以置信,那一连串的黄色笑话竟出自一个经常用精美的爱情诗把女人唬得心醉神迷的文人之口。
但不得不承认,他讲的笑话确实精彩。
他最著名的笑话是“处长压死一头猪”,连续几年不断升级不同的版本。
“某美协主席和司机到野店里面嫖娼,花了六百块钱,司机回去无法报账,美协主席就说,你这个人真笨,不会写上出差的路上压死一头猪嘛!司机醍醐灌顶。谁知签字的时候却多出来六百元,这位美协主席就问司机怎么回事,司机理直气壮地说,他自己出发又压死了一头猪。”
“那个压死一头猪的主席就是你吧?”
兵马俑坐在他的腿上,尖声尖气地笑着,用纤纤细指点着柏文滨的脑门。这个叫作蕾蕾的女孩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很容易就被暗示,在这种场合扮演起情人的角色。这也许是柏文滨的高明之处。他曾私下里吹嘘,他最擅长的就是勾引女孩子,尤其是酒吧里的女孩。但沈慕林认为他对于女人饥不择食,肥瘦俊丑老少统吃。
化过妆的米娅看上去有点浓艳,使人联想起日本的艺伎,不过还是十分动人。如果说女人化妆通常是为了取悦他人,而沈慕林认为,这晚上米娅的化妆多少是为了自己。
她温柔而明丽。
他们喝的是一种叫“来生缘”的红酒。
沈慕林一直相信,女人的心理容易受到颜色的感染。他之所以选择红色,是因为男人看到红色会兴奋,而女人则不然,看到红色生理上会有所抑制。
他不太喜欢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