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华骑着自行车回到家的时候 , 正好她的三个姑姑 , 云秀 、云清和云霞 , 都在家里陪着周华的母亲。
周华母亲的腿摔得骨折了 , 在医院里做了固定就躺在了床上 , 上半身还 奋力地坐在床上 , 看见周华回到家 , 就苦笑着说: “ 你看看 , 我这样成了累 赘了。”
周华说:“ 你到底咋弄的呀? 平常不是挺注意的吗? ”
周华的母亲说:“ 咋弄的? 就是上东坡栽那个地瓜苗 , 挑着水 , 碰到一块 石头 , 踩滑了 , 从上面摔下来了 , 腿摔在一棵树上。”
大姑云秀就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 , 你就沉住气在家静养吧 , 让俺哥哥给你熬点骨头汤喝。”
周华的母亲就说:“ 唉 , 没事没事 ,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 养上一段时间 就好了 , 我还有八双棉鞋没上帮子呢 , 我正好借在床上养病的空 , 上上鞋帮 , 做好那八双棉靴子 , 天快冷了。”
这就是农家妇女 , 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人 , 即使是身体有病了 , 也得 想着法子给孩子准备衣物 , 一点闲空都没有 , 一年到头忙活着家里的事情。
周华从口袋里掏出来三十多块钱 , 一张是十元的 , 还有几张五元的 , 就 把钱塞在娘的手里 , 说 :“ 这是三十块钱 , 先放在你这里 , 平常让俺爹给你买 点骨头熬汤 , 买点鱼什么的 , 你尽快地好起来 , 拿药的时候 , 这钱你先用着 , 我发了工资的时候再给你拿回来”。
周华的母亲就问她:“ 你怎么吃饭啊 , 你在厂里面吃饭不得花钱啊? ”
周华说:“ 没事没事 , 我还有粮票 , 我还有钱。”
说到这里 , 周华的母亲就对云秀说:“ 你不是有事要跟华子说吗? 你不是 说给华子介绍了一个对象吗? 你跟她说说呗。”
周华的大姑云秀就坐在了周华的跟前 , 周华的母亲就坐在床上静静地听 着 , 云秀给周华说:“ 咱们村原先的村主任的儿子大鹏 , 今年当兵回来了 , 虽 比你大了一点 , 但是 , 那孩子真的有出息 , 在村里头弄了一个电磨 , 在那里 给老百姓加工粮食 , 一个月就挣三四百块钱呢 , 又能干长得又顺溜 , 我看着 挺好的 , 华子 , 我想跟你说说这个媒 , 人家家里也托我了 , 让我给他保这个 媒 , 你啥时候有空去跟人家孩子见一面呗。”
“ 啥? 我这次回来还有相亲的任务 , 我跟人家根本就不认识 , 我去跟他见 啥面啊? ”
云秀说:“ 你跟他不认识 , 见了面你不就认识了吗? 你从学校里毕了业 , 就上了棉纺厂当工人了 , 你才见几个人 , 你才认识几个人啊 , 现在你不早找 对象 , 好的男孩子就让别人给抢去了。”
“ 抢就抢呗 , ”周华说 ,“ 反正我又不抢。”
其实 , 周华心里头有了牛兵 , 不想再节外生枝 , 怕惹出别的麻烦。
但是 , 周华的母亲却不知道 , 仍不依不饶地说:“ 你咋跟你大姑这么说话 呢! 你反正是从县城回来了 , 今天晚上去你大姑家里一趟 , 跟人家孩子见一 面 , 如果行 , 那就跟人家处处 , 如果不行呢 , 就算了 。关键是人家托你大姑 一阵子了 , 你大姑如果给人家牵不上这个线 , 她给人家咋交代呀? ”
周华非常纳闷地问娘: “ 那您的意思是牵不上线还赖上俺大姑吗? 这么 说 , 我是非去不可吗? ”
周华的二姨也随声附和 , 说 :“ 那是 , 男大当婚 , 女大当嫁 , 你这么大个 姑娘了 , 十九了 , 能不找个好婆家吗? 再说了 , 人家老村主任的孩子 , 家里 还做着买卖 , 每年还收入那么多的钱 , 多好的人家呀 。你大姑这是好意 , 怕 好人家找了别的女孩子 , 你挑不着是不 , 给你留着的 , 你得支你大姑个人情 , 今天晚上快去看一下吧。”
周华闭着眼睛 , 一脸的哭相: “ 哎呀 , 我的娘啊 , 怎么你们考虑那么多 呢 , 我天天上这班累得要死要活的 , 好歹回来看看俺娘 , 俺娘的腿只要没事 , 我也就放心了 , 我在家跟俺娘睡上一个晚上 , 明天早晨我还得去上早班呢。”
云秀就赶紧催着说:“ 你如果明天早晨上班 , 那我这就回家 , 去通知人家 大鹏 , 让大鹏早点到我家去 , 待会你洗把脸 , 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 你可早点去啊 , 我让人家在我家里等着。”
“ 好吧 , 那我吃了饭就去啊。”周华无可奈何地应答着。
云秀说:“ 别吃了饭去 , 晚上就那么点时间 , 你干脆洗一把脸 , 抓紧上我 家去吧 , 要是你俩谈成了呢 , 就在我家吃 , 要是谈不成 , 你早点回来跟你娘 吃饭也可以啊。”
思来想去 , 这样的办法也算比较妥当的办法了 。母亲看了看周华 , 期待 地冲她摆了摆手 , 说 :“ 你抓紧洗洗吧。”
“ 洗啥呀 , 我脸上又没啥东西 , 啊 , 好了好了 , 你先回去吧 , 待会儿我就 去。”说完 , 周华冲着云秀摆了摆手。
不看不知道 , 一看吓一跳。
周华的大姨云秀就在村南头 , 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 , 周华的大姨父在公 社摩托配件厂里面当车工 , 专门加工摩托车配件 。周华的大姨一家在村里也 算得上富裕的好家庭 , 条件不错 , 所以才和村主任的关系非常近。
周华去的时候 , 大鹏已经在云秀家里等着了 , 桌子上有两包用着毛桃纸 包好的块糖 , 还有一盘瓜子儿。
见了面才知道 , 大鹏不是别人 , 原来是周华上的初中的一个高年级同学。 虽然不是一个年级的 , 但那个时候大鹏在班里 , 在学校里面 , 粉笔字写得非 常好 , 每次出黑板报的时候 , 都是大鹏踩着一条凳子在教室的外墙上给学校 出黑板报 , 并且用着各种颜色的笔 , 还画上了鲜花房子 , 画得栩栩如生 , 非 常漂亮 , 在学校里是一个响当当的有名的人物。
一见面 , 周华就对大鹏说:“ 是你呀 , 你现在干啥了? ”
大鹏也认出来周华是和自己同一个初中的的同学 。当年周华不仅模样长得乖巧 , 而且能歌善舞 。早就听说她到了县棉纺厂里当了一名工人 , 今天一 见 , 果然上了班的女孩子跟在学校里不一样 。今天的周华穿着一件漂亮的碎 花上衣 , 一条涤纶的裤子 , 脚上还穿了一双绣着花的布鞋 。尤其是那两条马 尾辫子 , 不长不短地在身后背着 , 一晃一晃的 , 透着一股成熟女性的味道 , 朝气蓬勃 , 芬芳四溢 , 大鹏一看简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周华一看见身材高大 、脸上白白净净 、英俊的大鹏也感到非常意外 , 就 对大鹏说:“ 这两年你到底干啥了? ”
大鹏说:“ 还干啥呢? 考高中又没考上 , 当兵回来 , 又没有别的出路 , 在 村里面弄了一个推粮食的磨 , 就在村里给乡亲们推粮食 、磨粮食呢。”
磨粮食这种工艺 , 现在已经不大常见了 , 但在当时是家家户户必须要有 的一个生活过程 。如果不是用电磨进行加工 , 把收好的庄稼磨碎了以后 , 做 成面再使用的话 , 就得用石碾 , 把粮食放在碾盘上 , 用石磨子一圈一圈地 , 以手工的办法磨碎 。相比较起来 , 电磨实在是效率高 , 磨得还干净。
周华一听大鹏也有自己的挣钱门路 , 就说: “ 那很好啊 , 每天能挣不少 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