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啊!这风箱早些年是地主家使的,你看这木料,好着呢!秀儿这是陪 小孙书记去哪儿啊?给小孙书记当专职秘书吗?”
钱不安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云秀,含沙射影地说。
“钱大爷,”云秀显然听出钱不安话中有话不怀好意,但满不在乎,反倒 有点窃喜,她目的就是让人知道她喜欢这个年轻村官,于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心平气和地对钱不安说,“小孙书记待会儿要去县城办事的,正好我搭车去县 城,去俺姐姐家,拿医学院实习表的。”
“挺好挺好,去吧去吧!”钱不安摆手摇头一脸坏笑地扛着风箱就要走。 钱不安刚要走,云秀又把他喊住了,说 :“钱大爷我问你个事。”
钱不安扛着风箱的脑袋往后摆了一下,就问 :“咋了云秀?”
云秀问钱不安 :“我听说钱芳不是大学毕业考到银行了吗,考上没有?”
一提姑娘考银行的话题,正是钱不安非常自豪的事情,就说 :“现在正考 着呢,还没出结果呢,也不知考上没考上呢,应该差不多。”
云秀说 :“得让她好好考啊,银行这个职业多好啊,净跟一些大老板有钱 人打交道,给有钱人大老板当个秘书也挺方便呢。”
钱不安一听,知道中了云秀的圈套,气得一摆手 :“你快忙你的去吧,你 这闺女!”
孙小振一听云秀跟钱不安针锋相对地㨃上了,觉得又好笑又心烦,就说 云秀 :“你跟这个老钱弄这一套有啥用呢,他说他的你听你的,少说为佳,咱 们快点走吧。”
云秀仍然气鼓鼓地说:“还想挖苦我呢,不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是为了你, 我早跟他吵起来了。”
孙小振说 :“你少说两句吧,你咋跟你娘一样的脾气呢。”
云秀说 :“我娘脾气咋了?有话就实实在在地、直来直去地说呗!”
孙小振说 :“走吧走吧,咱抓紧走吧!”
测量队是镇上派下来的,任务是测量一下现有村庄规模,占了多少亩地, 现在拆迁已经拆出了多少亩地,统计一下进度,将来土地增减挂钩盖楼用了 多少土地,有个明白账,对群众能有个交代,说得清清楚楚,好更加有效地 推进。
孙小振到了村西头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王国强戴着个大凉帽,一手提着他那个大水杯,另一只手拽着根皮尺,和早已经赶到现场的测量队的人在比 比画画交流。
孙小振下了车,从不远处一看,现场人很多,好几个人根本就不认识, 觉得让人看见他和云秀在一起不好,再有人说三道四,会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郑重其事地和云秀说:“在车上别下来,我去说几句话,一会儿回来咱就走, 别下车啊!”
正开着铲车在公路东侧干活的大斗子,老远看见孙小振从车上下来了, 车上副驾驶坐着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云秀。大斗子从铲车上跳下来,挤了挤眼 睛,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看,确实很像云秀,就想上跟前去和云秀说两句话, 又怕云秀急了眼把他骂一顿,只好老远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过来走 过去,偷偷看着云秀的背影着急。
六月的太阳是够热的。此刻虽然是下午三点多钟,但是明晃晃的太阳烤 着大地,本来尘土飞扬的拆迁现场更是升起一层尘雾。云秀一个人坐在驾驶 室里又闷热又烦躁,便轻轻地拉开车门,举起手包遮挡阳光,躲在一堵墙边 上乘凉,就是这样,汗珠子也是顺着两腮流了下来,把腮上的红胭脂冲出两 道淡淡的水痕。
这时,车上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孙小振的手机落在车上,云秀想接又 怕孙小振不高兴,当云秀走到车跟前拿起来电话的时候,电话也挂断了,云 秀就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刚放回去,电话又响了起来,一看上面显示了一个叫杜娟的名字,这是 谁呢?云秀好奇地想,于是她毅然拿起手机,往右一滑,还没说话,电话里 就连珠炮似的开了腔 :“孙小振,你还来不来?当了村官看不起人了吗?咋不 说话呢?”
云秀吞吞吐吐地说 :“你好,小振他……”
杜娟一听不是孙小振,忙道歉说 :“対不起啊,电话打错了。”
“没没没,电话没打错,小振哥在工地上和人说话呢!”
“你是谁啊?是孙小振的女朋友吗?”
“不不不,别瞎说,我是……”还没等云秀说完,杜娟说:“你让他抓紧来吧, 大家都等着他呢!”
大斗子抓耳挠腮地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和云秀打个招呼,刚从铲车边的土堆上跳下来,老远看着孙小振往车跟前跑去,又不由自 主地停下了脚步。
孙小振一溜小跑到了车跟前,对拿着遮阳帽忽闪忽闪扇着的云秀说 :“走 吧,热坏了吧?”一看云秀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心里有点不大高兴地夺过来 : “你怎么动我手机?拿我手机干吗!”
云秀也不乐意了 :“我愿意拿吗?它一个劲儿地响。”
“谁打来的? ”孙小振打开驾驶室的门上了车,见云秀还在车跟前愣着, 就冲着云秀摆了摆手。云秀噘着嘴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孙小振又问 : “你没接吧?”
“接了,催你快去吃饭的,这才几点?真是的,你们这些当小官的真是清闲。” 让孙小振这么一数落,云秀一脸不高兴。
“谁打来的?男的女的?”孙小振还心不在焉地问。
“我哪知道!”云秀没好气地说。
孙小振边开车边和云秀说话,正好从大斗子铲车边与大斗子擦肩而过。 大斗子端着他的那个大水杯喝口水的工夫,车就过去了,想和云秀摆摆手, 抬起手来,车已经走远了,就从后面看见云秀伸出手来,握成拳头,轻轻地 打了孙小振一下。大斗子看见云秀和孙小振打情骂俏的一幕,简直是又气又 急又恼,一肚子无名干醋油然而生,这两个人去哪儿呢?干什么事去呢?
路上,孙小振一边开车一边和云秀计划下一步行程安排 :“待会儿到了县 城,我先把你送到……”孙小振扭头看了看云秀,这才想起,云秀光说去县城, 还没说具体的地点,就转过头问云秀 :“你、你去哪里呀?”
“我去我姐姐家,她在鹤鸣山庄住,实习表给我落她家了。”
云秀看出孙小振主动缓和气氛,心情也明显好了起来。
“鹤鸣山庄房子不便宜啊!你姐夫干啥工作?挺有钱啊,待会儿到了县城, 我先把你送到你姐姐家,再去参加同学聚会,吃完饭再接你一块儿回村,行 不行?”
云秀本来想跟着孙小振一块儿去吃饭的,听孙小振这么一说,心里一百 个不乐意,但又说不出来,只好没好气地回答 :“都是贷款买房,两个老师, 能有多少钱,不如你,同学都上大饭店请客,行行行,小心开车。”
一路上说着话的工夫就四点多钟了。从醴泉镇穿过青龙山隧道,得路过几个小村。不巧的是,车跑到了桃花峪的时候,半路上又堵车了,有一个砍树的, 把电线给刮断了,村里找电工紧急施工维修电线,怕耽误了群众晚上做饭用电, 组织电工抓紧铺架新电缆。急得孙小振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孙小振的那 帮同学可不知道这边状况,电话一个接一个,一个劲儿地催,弄得孙小振脸 上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大汗淋漓。
云秀一看见堵车,却莫名其妙地高兴,平常想单独两个人说说话,还真 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这回好了,想跑也跑不了了。两个人一会儿坐在车上有 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会儿躲在树下看电工们拉线施工,好不容易天快黑的 时候,电线也顺好了,两个人抓紧上车赶路。
一上车,孙小振嘱咐云秀 :“你先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吃饭等着你, 别你到她家了,人家也吃过饭了,还得再单独给你做饭,为你一个人拾掇, 多麻烦!”
云秀不耐烦地说 :“我知道,这就打电话。”顺手摸过电话,“姐,晚上吃 饭等着我啊!我晚点……咋?单位同事聚餐,你们去饭店了吗?哦!不用不 用!我和一个同事,搭人家车来的,你稍等一下啊。”